温南星又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他能削出长长一条却不削断，他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尽管问，我有义务要为你作答的。”

方离嚼着苹果，愣愣地看着温南星。

温南星见方离依然是不问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摇着脑袋，说“你要是真的不问，我就走了，你的那些问题韩嘉佑是不会告诉你的。”

说罢，他放下水果刀，嘴里咬着刚削好的苹果，站起来就要走。方离见状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温南星勾了勾嘴角咬了一口苹果又坐下。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所有人都没能撑过病毒，可是为什么我能通过第二阶段？”方离轻声问道。

“因为我在你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开关，”温南星把苹果放在一边，解释道“每当你的脑子感觉到被外来物影响或控制时，这个开关就会打开，我曾经给你催眠留下的记忆就会引导你脱离外来物的控制。”

方离想了想，说“果然，我养父母的事就是你留下的催眠记忆。”

温南星点点头，说“事实上这个叫‘赤红之鹰’的病毒在作用过程中，和你脑子里我催眠的部分

相互作用，在双方抵抗缠斗的过程中也刺激你大脑深处被埋藏许久的记忆，你是不是突然间想起了已经被遗忘许多年的记忆？”

确实，如果不是这个病毒，方离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记起那个夸她眼睛好看的少年。

“你是不是，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我？”

“是的，我有义务要回答你。”

方离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想知道，我是谁，你是谁，还有江清月是谁。”

温南星笑了一声，眼中却是冰冰凉凉，他说“这件事现在告诉你有些早，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小月说过希望你能开心多久就开心多久。你只需要明白，我不会害你，我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

方离觉得，按理说听见这话自己应该感动一下，但她却丝毫没有想谢谢温南星的想法。

“你这说了，好像和没有说一样，”方离翻了个白眼，说“你还说有义务回答我，结果什么也没有说。”

“我已经回答了，我的答案就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很多事情你要是知道了生活就会变得很乏味，我现在已经感觉到我的老师和我说的，人就应该活得蠢一点才有幸福，知道太多的人这辈子都得不到安宁。”温南星冷笑一声，说“方离，我再说一次，不要靠韩嘉佑太近，他那个人可以单纯也可以复杂，他就是我说的一辈子得不到安宁的人。”

温南星站起来，将手附在方离的眼睛上，冰凉的手碰触在方离微烫的脸上时，方离忍不住抖了抖。

“方离，我答应过小月，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会为你安排好所有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

你。即便我从没有一天履行过我的义务，我仍希望在我的生命到达尽头之前，全力护你周全。”

“愿上天保佑这个孩子，安宁幸福，健康长乐。”

温南星的话永远像一阵魔咒，她一旦闭上眼就会感觉眼皮沉重想要闭上，温南星轻手轻脚拿过她手里的苹果放在桌上，他放下手替方离掖了被子。

方离睡着的时候依然有当年四岁时候的模样，她依然皱着眉像是睡得不安稳，江清月那时还笑这孩子才四岁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总是皱眉头。

温南星拿了桌上自己的那个苹果咬在嘴里，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就走。出门时遇上了靠在病房外墙边的韩嘉佑，温南星挑了挑眉旁若无人地继续啃苹果。

韩嘉佑往病房里张望了一眼，确定方离没事才转回头，对温南星说“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你，你赶紧滚。”

温南星笑了笑，说“我也可以装作没看见你，你最好也赶紧滚。”

韩嘉佑冷笑道“你现在还是个被通缉的罪犯，要么赶紧滚，要么我就送你去吃牢饭。”

温南星咬了一口苹果，走过韩嘉佑身边时，淡淡说“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他冷哼一声咬着苹果走在医院的长廊中，他的脚步声不重，轻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韩嘉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莫名的慌乱，这个人的眼睛像是一面明镜，他能知道任何的阴谋诡计，也能看穿任何的心理活动。

温南星的突然出现让他吓了一跳，尤其是当温南星同他说让他问自己关于方离的事，如果不是韩嘉佑起初认识温南星，早就骂他是疯子了。

温南星说方离出事的时候，韩嘉佑一直以为是温南星疯了，甚至让郝友利赶紧打电话给吴承勇赶紧来抓人。但事实证明，温南星说的确实没错，而他的决定也确实救了方离一命。

然而作为一名侦探，韩嘉佑始终觉得自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抓住温南星的机会，这一次放他走只是为了感谢他救了方离。

韩嘉佑深吸了一口气，隔着病房的门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他看见歪着头靠在枕上熟睡的方离，她翻了身，像个婴儿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做了什么梦。

看着看着，他似乎想到了当年曾经见过的一个小姑娘，她被人当做一个怪物不敢与人亲近，甚至还时不时会被欺负。他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姑娘许久，却一直不敢上前搭话，直到有一天他即将离开福利院，他扶起那个摔倒的小姑娘，轻声对她说“你不要怕，你不是怪物，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看着那只异于常人的右眼，不知是中了什么魔咒，才会对那个小姑娘说“我会保护你的。”

韩嘉佑笑了笑，转过身背靠在墙上，叹了一口气。

黑暗之中永远会埋藏各种各样的秘密，它像一张网，将所有的痛苦绝望包裹在其中。男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他的手被手铐拷在背后，嘴里咬着一块破布，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两腿之间，猩红的血液在他的身下流淌，他仍能感觉到在剧烈的疼痛之间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疼痛到已经麻木，双腿也忍不住颤抖。

而他的命|根|子此刻正在离他仅五步之遥的临时架起的炭炉中，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男人惊恐地看着烧红的炭，以及在炭火中被灼烧的一团腐肉。

他的面前架着一个便携式摄像机，他眼睁睁看着摄像机的红灯一闪一闪，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在摄像机背后站着的人，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他想大声吼叫，想把所有的话说出口，可他被塞着破布开不了口。

他额前的汗流入脖间，脸色惨白似乎是随时要晕倒一般，站在摄像机后的男人冷笑一声，转过身关了门。

男人绝望地眼看着那人的离去，黑炭烧得正火热，他却连自己身处的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晓得自己打量了四周，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炉里烧着炭，四周空间密闭，男人很清楚，那人是要自己死。

他咬着破布，酸臭味因为他的汗以及口水变得更加浓重刺鼻，他有些恶心想吐。自从男人离开后，他感觉到这个房间的空间越来越稀薄，他呼吸越来越不通畅，原本还能靠着鼻子和嘴，现在因为嘴被破布塞满，他只能靠着鼻子呼吸。

渐渐的，下|身的疼痛开始麻木，同时他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他想要闭上却又坚持着绝对不能合上眼。渐渐的，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愈发冰凉，从他受伤的位置袭上一股阴冷，一路顺着他的血液冲击而上。

黑暗之中只能听见这个男人呼吸由粗重变得渐渐微弱，最后消失不见，炉里的炭燃烧殆尽，一半搁在炭炉里的腐肉已经烧得漆黑，另一半挂在炭炉边的依旧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一如既往的唯有摄像机红点闪烁发光。

等在门外的男人走进来，关闭摄像机戴上手套，摸了摸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的脉搏，确认对方死亡后，才慢悠悠走到被拉紧的窗帘后，毫不留情地拖出被隐藏在窗帘后的尸体。男人把这具尸体丢在窒息死亡的人旁边，又走到炭炉边将其踢到。

他拿下摄像机时动作干脆利落，他看了一眼摄像机录到的视频，看着看着勾起一阵冷笑。

他回过头，看一眼躺在那里的尸体，说“还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