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古宅坐落在那片无人的荒地,夜半门窗无风自动,树影摇曳倒影在旧式雕花窗棂,仿佛是鬼影一样伸手试图触及窗内的一切。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凄厉哭声不断在古宅上空徘徊,老树稀稀拉拉的树叶落在地上,无人打扫。枯井张着那巨大的口子,想要吞没什么,却最终只有几片落叶掉进去。
穿着一身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卷发女人蹲在那扇无法完全关阖的门旁,面前的火舌吞卷着她手里的冥币纸钱。昏暗的夜色中没有路灯的照耀,仅仅这一小盆火焰打亮着她的脸。
她的脸色惨白,眼角有黑色晕染开,劣质的粉底让她的脸不自然地发红。
“借贵宝地拍戏,请各位兄弟千万不要折腾我们,拍完就走绝不打扰。”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发颤,每丢下一张之前就双手合十拜两拜,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恐惧。蓦地,她的耳边划过一道尖锐的声音,她下意识站起来左看右看,周围却没有任何人。
她有些害怕,身体忍不住发抖。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闭着眼像火盆鞠躬叩拜,正在她弯下腰的一刻,她看见自己的身后有一道身影,她不敢站起来。周围明明没有风,可她却能感觉到背后那抹白影带来的阵阵阴风。
她紧闭着眼,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她也不敢直起身始终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正顺着她的双臂往上爬,那手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抚过之处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那手最后攀上她的头顶,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脸。
她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闭上眼感觉那双手将自己的头往后拉,直到自己直起身。那双手猛地用力,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脖子关节发出的骨折声,然而那手仍不放弃继续依照逆时针方向转过她的头。
她惊慌地想叫喊,双手不断扑腾挣扎,她的头几乎已经转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方向,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昏死过去。她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的主人,穿着白衣脸上脏兮兮,眼神空洞像鬼一样,一颗泪痣挂在她的左侧眼角下方。
她吓得后退两步,正在她想要叫喊出什么时,那手用力一掰,她的头便彻底被一百八十度转向后方,双眼瞪得老大满脸的惊慌失措。
面前的火盆中赤红的火焰仍然在焚烧剩余的冥币,耳边凄厉的鬼哭仍未过去,落叶堆积中却多躺了一具脑袋扭曲过度,满脸惊吓的女人。
凉风吹过,白衣女鬼已不见踪迹,古宅恢复一片宁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卡!”
坐在监视器前的男子顶着栗子头嚼着口香糖大喊了一声,脱去那身导演必备的屌丝气质,他站起来笑着拍拍手,给予在镜头中大胆演绎的角色们最大的鼓舞。
演死者的女人从地上慢悠悠爬起来,她双手扶着脑袋轻轻把自己的头掰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在众人的鼓掌中略显羞涩的笑了笑。
然而,在那位穿着白裙的“女鬼”出现时,更多更响亮的掌声赋予了她,所有人如众星捧月一样围着她替她拿着矿泉水,递过毛巾替她擦汗。
而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她只是个龙套,说的厉害点也只是会点特技的龙套,除了能转一百八十度的脖子,她没有钱没有势,也不是专业的演员。
她看着这部电影的主演叶静秋,再看看自己,人家的戏份才刚刚开始,自己却已经杀青了。她瘫坐在椅子上享受着自己在剧组最后的时光,事实上,这已经是她第九次演死人,而且多半是这样扭脖子死的。
剧组里总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一头明快灵动的齐肩长发,齐刘海乖顺地贴在她的额间,只有镜框的眼镜架在她的鼻梁上,倒是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她跳到方悦的身边蹲下,笑着说“阿悦,你演尸体演得真像。”
方悦伸手轻轻敲了一下秦思佳的头,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夸你,”秦思佳笑成一朵花,她把玩着方悦衣服上的装饰小绒球,说“我不喜欢叶静秋。”
方悦瞥了一眼正娇滴滴坐在靠椅上喝着汽水,新来的助理在一边拿着小扇子为她扇风的叶静秋。这部电影女主角是一只鬼,所以叶静秋就是名副其实的女主角,但是她的演技并不好,许多人都认为叶静秋是带资进组,或者被导演潜规则。
“你知道言西拍这本电影为什么要让叶静秋当女主角?”秦思佳有些不悦地往栗子头导演那边瞥了瞥,撅着嘴说“叶静秋她爸觉得言西不错,想让言西给他当女婿,借着这本电影好培养一下感情。说着也是好笑,她爸这样安排还不许让他女儿知道。”
方悦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她叶静秋算什么,言西才不喜欢她。言西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姐,言西说过像叶静秋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