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之中七国并立,多年来相互制衡,倒也是相安无事,但今年陈国却与姜国兵戎相见,为的是一桩婚事,姜国小公主正值出阁之年,就许给陈国国君,奈何小姑娘年少思春,半路上和人跑了,陈国丢不下这个脸面,要姜国讨个说法。姜国势单力薄,又与郑国一衣带水,郑国与姜国交好,出兵支援姜国,于是三国便在五鼎坡安营扎寨,相互对持。
五鼎坡乃是陈姜二国的交界之处,离郑国大都烟都又隔了好远,于是今天的烟都依旧是繁花似锦,歌舞升平,丝毫没有惶惶不安之象。人们在茶余饭后也少有谈论战事的,多是在说烟都来的一个兽医。
若是平常的兽医也没啥好聊的,但这个兽医却有其独特之处。
他脾气古怪,医术却是十分高明的,任何动物只要他瞧上一眼,便可药到病除,更无须望闻问切了!这兽医是谁?当然是自己也是只四条腿的狐不喜啦!
若是在其他地方,狐不喜恐怕没这么吃香,但他正好来了烟都这个地界,烟都是郑国古都,虽不是郑国政治中心,却是经济往来的要塞,富人多,闲人多,猫阿狗啊的也特别的多。
今日,烟花璀雨楼请了狐不喜前去治病,说的是后院的几只小金毛不知怎的,个个跟发了狂似的,见人就咬,好几个姑娘都给它抓伤了,恐是得了瘛咬病,老鸨要把它活埋了,但这金毛是如烟姑娘养大的,自是不肯,龟公出了主意,请狐不喜来瞧瞧,若真治不好,再给它处理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狐不喜来的时候,日头正晒,烈阳高照的,姑娘们都乏得很,听说来了个俊俏兽医大夫,长得和神仙似的,一双丹凤勾人眼,樱桃小润唇,竟比隔壁的青竹馆里的小倌不知强上多少倍,都跑到后院瞧瞧,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竟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任霄跟着小厮开路上二楼的时,下意识地往人群中瞧上一眼,就看见一个瘦弱青年的背影,肩上趴着只兔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就这么一瞥,只觉得这人低头的样子有些好看,便再无其他。“爷,到了。”他虚应一声,便推门而进。
简单雕着花式镂空的木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两片天地。
屋里只有两个人,听着曲儿的爷和唱着曲儿的妞,听曲的爷一身华丽锦缎,眼睛微眯,斜倚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调子,任霄也不急,自己找了地坐下来,倒茶自饮,隔着块屏风,也欣赏起小曲儿来了。
唱着小曲儿的是这烟花璀雨楼的头牌姑娘如烟,她这心里正担心着小金毛呢,却被临时找来给人唱曲,她心里急的啊泄了几个音唱错了几个调。“曲是好曲,人也是妙人,但今日如烟姑娘有点心不在焉呐。”那人抿了口茶,颇为可惜地说道,“任兄可是可惜咯。”
“任某一介粗人,不懂这些,只懂得做些生意干点买卖。”
“哦,什么买卖,说来听听。”那人挥了挥手,让如烟下去。
如烟出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瞧见了隐在屏风后的那张脸,是刀刻般的侧脸,抿紧的双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深邃地可以慑人魂魄的眼睛,她不由得看痴了。
任霄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个眼神瞥了过去,肃杀之气十足,吓得如烟赶紧把门关上,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下人提醒,才匆匆忙忙下楼,心里却还是惶惶不安,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不该是来这烟花寻柳之地的人啊。而那个听曲的爷,也是郑国权势倾天的主,这其中的事就不是自己这个小女子该关心的了。现在的她,只想这请来的大夫能好好看看小金毛,救它们一命才是。
如烟凑到前面的时候,正好听到狐不喜正查看抓伤的丫鬟,“皮肉伤罢了,过几日就养好了。”
“那这些小家伙呢?”如烟问道,“他们真得了疯病,没救了吗?”
“若是真患了疯病那真是无药可救。”啊,如烟倒吸一口气,伤心地就要落下泪来,“不过……”原本背对着如烟的狐不喜转过身来,对如烟说:“你们家的小东西患的不是什么疯病,我开几服药,混在他们的吃食里,明日就好了。”
如烟见着他的脸庞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想道,今日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一下子遇见两个貌美男子,楼上的那位刚毅强壮,楼下这位温柔俊俏,各有各的风格,不过,真的好帅哦!
如烟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一旁的众人也窃笑不已,第一眼见到大夫时候,他们也是这样!
“这两个小东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平日里都是好好的呀。”有人问。
咳咳,狐不喜虚咳了两声,道:“你们平日里贪方便,给小金毛吃得都是院里剩下的饭菜,这饭菜里的东西,可是大大的不妙哦。”
哦,众人焕然大悟。这里可是烟都数一数二的妓院,为了增加客人特别的需求,自然会在酒水里下点料,人吃了倒没什么,发泄出来就好了,可怜这几只小金毛,可都是公的呀,难怪憋得慌,老往丫头婆子身上窜呢。
“以后,你就给他们弄些肉汤拌饭什么的就好。”狐不喜对负责他们吃食的丫鬟说道,突然一只小金毛汪汪叫了两声,狐不喜又补充道:“这只不要猪肉,它说猪太丑。”他指的是一群金毛之间最瘦弱的那只。
“难怪它平日里都不怎么爱吃肉,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有人接话打趣起来。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难道大夫还能听得懂畜生说话?”
“这些小家伙都聪明的很呐,可不要小瞧他们,若是对它们好呢,它们也会以礼相待,以后可要好好对待他们。”狐不喜边说便逗狗,嘴里道“你说对不对,嗯,对不对?”
那只不爱吃猪肉的金毛不耐烦地汪汪两声,自顾自地找块阴凉地趴着养神了,留下狐不喜停在空中略显孤寂的手。
“哈哈。”大家以为他在说笑,再次哄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