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算我失言,敬你一杯!”明邕难得对狐不喜有好脸色,估计是美酒的作用,连狐不喜瞧起来也顺眼多了。
“反正你也走不出去。”狐不喜小声嘀咕。
明邕似乎没有听见狐不喜的嘟囔,而是哗地抽出宝剑,剑气如虹,在月下发出微光,“这剑,叫流月,本是我外公的佩剑,在我八岁那年,他把它赠与我,要我手持此剑保家卫国,可惜物是人非。这剑跟着我也有十余年了,从未离手,今日我便把他赠与你,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啊?不,这样不好吧。”狐不喜推辞道,“这剑可是当个宝贝一样供着,平日里我想摸上一摸,也不肯。”更何况,我一个妖精,练得是妖术,要剑干啥用,至多也只是砍砍柴。
明邕微微一笑,也不强求,又灌了一杯酒。
狐不喜陪他喝了一杯,问道:“我一直没问你,你那天是怎么受的伤的?这一片乱的很,到处都是野兽,花草也有剧毒,进来的人十有八九都走不出去,寻常人家都不来这。”
“难道这里没路出去?”
“你想出去?”狐不喜问,他很怕他回答是,他垂下眼皮,专心喝酒,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从未出去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
狐不喜不知怎的,就说了谎,但他也没有骗他,他确是从未离开过。这半真半假的话丝毫没有引起明邕的怀疑,反而是狐不喜下意识地想躲避明邕的眼神,明邕也没有追问,只是“哦?”了一句,让人难以知道,他到底是想离开还是不想走。
“我这几日教你的剑法,你可熟练了,比划一遍给我瞧瞧。”明邕突然说道。狐不喜歪头,“现在?”
“今日月明星稀,清风拂面,有美酒相伴,就差月下舞剑了。”
狐不喜想想也对,他们人类就是喜欢这样边喝酒便舞剑,今个儿我也来附庸风雅一回,也算对了明邕的胃口,和他志趣相投。于是他捡起地上的枯枝,随手比了一个剑诀,就开始舞起剑来。
狐不喜虽然师从明邕,但是平日里却不尽心练习,完全没有学到明邕出剑的利落和冷峭,他舞剑就真的只是在舞而已,看上去没用多大的气力,柔柔弱弱的,只是花架子罢了。
明邕暗叹一口气,抽剑上前,和他对打起来。狐不喜本来好好地在那里附庸风雅,谁知明邕提剑上来就和他动起真格的来,一招一式皆不含糊,打的狐不喜肉疼,嘴里教训道:“哪天你被困险境,难道就凭这花拳绣腿逃出升天?”
“哎呦,轻点!”狐不喜哎呦只叫,打得多了,也被他激起斗志来,弃剑亮出狐狸爪子,跟他近身肉搏起来,他想的是可莫要叫人看扁了。
二人纠纠缠缠,竟也难分胜负,一人剑气凛冽,一个狡猾灵活,打得气喘吁吁,口渴难耐,抱起桃花酿当成白水,灌了起来。
“真好喝。”狐不喜舔了舔唇,把酒坛丢给正躺在屋顶上的明邕,自己满足地瘫倒在地上。“你功夫是谁教的?打的真好。”狐不喜夸赞地真心实意,毕竟单论腿脚上的功夫,他是讨不了明邕半点便宜的,但是他还有很多法术没有使出来呢,所以还是自己厉害些,狐不喜暗暗心想。
明邕仰头灌了一大口,道:“我外公教的,小时候学武,可没被他少打,后来才知道,他是为我好,不打不成才。”
狐不喜一撇嘴,“就像你打我那样?”
明邕低低地笑了,“可比那个狠多了,可惜,还是不够狠。”他说得悔恨,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那烧了三天的大火,还有五万将士。但是狐不喜心里想的却是,他是自虐狂吗?真是不好不好。
“那你呆在这里这么久,你家人怎么不来找你?”狐不喜试探地问道,他已经决定若是明邕只是个孤儿的话,他愿意养着他一辈子,反正自己的寿命比他长上许多,养个人类来玩玩似乎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但狐不喜许久都没有听见明邕的回答,拉长了声音有问了一遍,“我说,你家里人怎么不来找你?”
“他们可能来不了了。”明邕憋着嗓音说了一句,又灌了好几口酒,咽下各种苦楚。
“你少喝些,给我留点。”狐不喜在底下叫道,“哎,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其实我是有娘的,可是后来她死了,本来我也是有爹的,后来他一个人走了,所以后来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我怕无聊,养了很多小动物,我最喜欢兔子,但是它们的寿命都太短了,陪不了我很久,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你,明邕,你会一直陪我的对不对?”狐不喜没说一句就给自己灌一口酒,说到最后酒坛空了,他人也昏沉沉的,但是眼睛却是异常的闪亮,堪比天上皎月。
明邕从屋顶上下来了,看着狐不喜,听着他一句一句地说话,从顺畅的说一句完整的话到最后舌头打结,“你醉了。”他说。
“醉了?”狐不喜打了个酒嗝,嗤笑一笑,“对,醉了!”说完,噗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明邕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狐不喜,犹豫了许久,才伸出手,缓缓地摘下他从不摘下的帽子,“果然。”帽子地下两个尖耳朵正耷拉着,正随着主人的呼噜一颤一颤。
明邕正出着神,突然感觉脚下痒痒的,低头一看,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左右摇晃,明邕出手快如闪电,一下就抓住了它,突然流月光闪,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