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啊哈哈哈,我不想参加了,我看就行了,班会这么无聊,我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会吧,你看看,今天的作业这么多......”我委屈的看了一眼李清。
“喔,我和任昔要弹钢琴。”
我微微一笑:“那我祝你们表演成功啦。”
李清走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于应付这种场景,编的绘声绘色,不引人怀疑。
老师在台上终于有些不耐烦的叫了几声安静,班里瞬间没有了声音。顿了顿,班主任道:“是这样的,这次我亲自写的剧本《五官之争》你们谁要报名?”
班上瞬间沉默,过了好一会,稀稀拉拉的有两三个人举手,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阵躁动,有压抑的笑声传来,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你......你居然......举起了手!!!
我震惊不已,很快一阵嘲笑声占据了我的整片脑海,老师似没有听到班上同学人的声音,径直的走向你:“李文婷,你真的要参加吗?”
“嗯,是的,老师。”你礼貌的说,脸上一片认真。
“那你就扮演鼻子的角色吧。”班主任拍了拍你的肩,笑着走了。
班会在一天天写不完的作业中来临了,在此之前,你们中午会出去到另外一个教室练习,一共五个人扮演五官,晚上的时候,我吃完饭,便看到你们在班上练的有声有色。
我经常看到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台词,或者是他们四个人在对戏,你站在那里,极少看到你表演,有时候看到你对戏,他们指着你说哪里不对不对,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站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直到班会来临的那天,天下起了雨,暴雨倾盆,这个城市的雨一直很大,每当站在窗前,都有种要被席卷至万里之外,再也回不来的感觉,像雨水要打破玻璃,加之风一声声的呼啸吵的人心烦。
“烦死了,烦死了。”我早上找你抱怨,你朝我一笑:“烦什么呢?”
“就是烦!没有为什么!”
“那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烦,但是别烦了,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我待会要表演了,要认真看哦!”你不确定的看了我一眼,前面有人叫你,你应着匆匆忙忙的走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认真看。”我极其小声的说道,转眼,这句话像水蒸气般便消失在空气里,还有你离开的背影。
音乐响起时,鼓掌响起时,笑声响起时,一出场,你站在台上,你的身型一下就夺过了所有人的眼球,我看着你戴着粉红色眼镜,面色望前,平静,只能说像一流安静的河流不起波澜。
善于埋下自己的感情怕是你最拿手的本事了吧,哪怕现在你的心情一定是异样的汹涌,哪怕千万人都阻拦于你,哪怕你快坚持不下去了。
你们表演的很好,班上的同学们全部聚精会神的看着,没有一丝丝的空气流动的样子,像是肃静的场面。
很好,你表演的很好。
我并没有仔细看,将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热闹的环境透着氤氲的水汽,丝丝蔓延,到鼻子,到喉咙,到心里,再冷到心底,一点一点,直至没有。
四
善于埋下感情怕是你最拿手的本事了吧!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那么,我也同样擅长于埋藏感情。
是的,就是那天你对我说你要住宿的那天,我和李荣吵架吵的非常厉害,冷战三个月的我们再一次暴风雨袭来。
我叫她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以后也不要和我说任何的一句话。
老死不相往来。
李清还没有跑来安慰的时候,我躲在没有一个人的教室角落里的蓝色窗户里,全身发抖,双手奋力的抱着自己,我强烈的告诫自己,不要哭,哭多么软弱,哭多么掉面子。
可我还是哭了。
直到你来了,看到你的面容,我才明白,你是真的真人你来了。
李清和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停止了哭,准确点来说是矫情,依旧笑的没心没肺。“我告诉你个事,你要不要听?”她说。我点点头,示意她讲,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她慢慢的扫了我一眼,故作神秘道:“李文婷啊,你知道她家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快说?”我像缺氧的失足落水者,拼命的抓住了一根稻草。
“她家,我上次和我妈妈出去买菜,看见了她和她的妈妈,你知道吗?”李清眨眨眼间,我已经没用心情听她欲擒故纵的掉胃口了,整个人奄的像榨菜干。
“哈哈哈哈,她啊,她和她妈妈在卖菜,喂,苏清河,你有没有在听,我再说一遍,是在卖菜!给点反应好不!”
“哦。”我夹起学校每日必备的腌菜:“关我屁事!”
表面镇定的我,内心早已翻云覆雨,不能呼吸,我的心一瞬间变的窒息,像要炸掉,然后没有尽头,一直膨胀,大到心痛欲死。
“啊!......”我感觉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赶紧逃离了饭桌,你会不会明白,你说的‘我想住宿,我妈妈每天接我.....不方便,很幸苦!’会不会明白?
我偷偷跟踪了你,我看到你上了你妈妈的电动车,驶向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过了一条繁华街道后,却别有洞天,许多小商贩在贩卖菜物,一股恶臭铺面而来,每个人的脸上充满了市侩的艳俗,我像感觉掉入了最底层的感觉!
“五块钱一斤。”你麻利的把菜物从客人手中拿了过来,在秤上飞快的按下十公斤,再递给顾客。烈日炎炎,滚烫的太阳敏锐的刺射着肌肤,有一缕阳光从上方直射下来,我瞬间倒地,那是真的,真的,滚烫热烈的眼泪从我发干的眼眶流下来,我缩紧自己,蹲在街旁。
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奶奶。
是的,我的奶奶。她撑着一把伞,摇着纸扇,同旁边几个光膀子的男人聊天,顾客来的时候,小心的把物品放在称上,像枯尾蝶的手把菜放在顾客的手里。
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艰难,那么炽热的阳光已经把她的肌肤烤成了炭黑色。
那么微妙渺小卑微的心里,那么不甘又那么羞辱,羞愧。
你会不会明白?
会的,你肯定会的!
我生在一个父母离异的环境里,父亲只是随便玩玩我的母亲,母亲生下我依旧没用办法挽回他,五岁那年,他又回来了,我第一次见他却是因为他赌博输了,走投无路,找我母亲借钱。母亲心生不忍,把几年的积蓄都给了他,我心里默默的流泪,母亲从来都没用给我买过任何的零食,有时候一个月也不过一毛钱的零花去给我买一颗糖吃。
她可以为了我的父亲把所有钱给他,哪怕他只是一个无赖一个骗子。从那以后,我的母亲远走高飞,我同我的奶奶住在一起,她一直带着我,靠着凌晨四点就去卖菜的微薄收入来维系我们的生活,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心生恐惧。
李文婷,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你会不会明白,起码你是处处考虑到自己的妈妈,而我却是以一种极其丢脸的感觉对待我的奶奶。
小学的时候奶奶在小区里捡垃圾,收了废品就叫我和她一起去卖,收废品的地方和家里的距离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难忘的距离,我感觉周围的目光像可以吞噬了我,刚刚要抬起头,又立马低下,没有任何勇气看周围的人,我好像看到了班上的一个同学的身影,她不知道在前方有没有看见我,我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让她看不见我,怎么才能逃离,怎么才可以......不那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