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鹄心头惊惧,却忽然很想放声大笑。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急欲夺门而出。
还没跨出门槛,却不知哪里窜出两队黑衣人,横在殿门口,阻塞进出。
低沉如地狱之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今天不说,就休想离开这里!”
姜禾鹄心头冷笑更盛,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一提到姜禾鸢,他总会撕下伪善的面具,总会甲胄加身恨不得保她一根汗毛不落。
她看不惯他这样,姜禾鸢是他的宝,他护着。
她不是他的宝,便就犀利相向?
她徐徐转身,盯着左绛容的眼,即便他的眼深邃如黑夜,丝毫没能带来光明,她也还是直视着他。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你有没有想过,姜禾鸢就是受不了你这样周到的殷勤,才独下江南?她今天若是性命难保,那也是你造的因果。你可以护她一时,用膳你试毒,练武你避让,阅书你读给她听,遇刺你保她安平。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有你的事要忙,她有她的路要走,你不能再随侍左右,她却早已习惯依赖你,你作何感想?你心心念念的人,才是你最对不起的人!”
姜禾鹄话音未落,一柄寒光破空而来,直指喉口。
左绛容握剑的手瑟瑟发抖,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姜禾鹄心已凉透,时间终究还是埋葬了那场年少轻狂的爱情。她步步逼近剑尖,语带挑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几近疯狂,嘴角绽放一抹笑容,含着剧毒的妖冶:“不,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恼羞成怒了!你不敢面对自己不周的考虑,你没能体谅姜禾鸢的内心,你和她不是心意相通更非良配!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终究还是要离开这姜禾鸢掌管的天下回你的北漠,你最后还是会登上北漠的王座挥戈南下,你最后还是会一身戎装和姜禾鸢对战沙场!这是你逃避不了的现实,也是你最后的归宿!”
姜禾鹄杏目圆瞪,面容略带了狰狞。他永远不知道,天下间,只有她将他看得最清楚,只有她会毫无原则地将他的秘密守护。
可这又有何用?该离开的人最终没有离开,她的亲人变成了两个,她的心最终落了沉疴。
但是啊,岁月总是在看起来格外凌厉的时候,又尽显它的温柔。
两年过去,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淡忘的伤疤也许掩埋在层层灰尘之下,不会痛,又或许已经完全愈合,再不悲伤。
剑尖划破姜禾鹄的皮肤,血一点一滴漫溢。
左绛容怒目圆睁,左手握得死紧,右手颤动,牙齿咬破了嘴唇,看起来无比禁欲。
姜禾鹄无所谓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宰杀的模样。
忽而背后传来一阵骚动,乔疏的声音清澈贯耳:“青铜,白银!”
之后便是一阵阵袖风鼓动,两拨人马比拼起来。
姜禾鹄赶忙退了几步,避开左绛容的剑尖,像是私会情郎被逮个正着的良家妇女,眼角瞥见茶几下边还算宽敞,便一把躲到了茶几之下,与方才咄咄逼人的她截然相反。
左绛容还沉浸在被拆穿的怒火中没反应过来,乔疏就已经拿着一把街头屠户用的杀猪刀,站在宫殿门口,刀尖直指左绛容:“丫的,看刀!!!”
姜禾鹄暗道不好,就见乔疏冲了进来,直逼左绛容。
左绛容抿着唇角,恢复一贯温雅,看见这副情状,默然转动手腕,收了长剑。
他与乔疏算是萍水相逢,要是有什么瓜葛,就全在姜禾鹄身上了。
现下见他这副样子,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素闻乔家公子因为幼年的一场事故落了病根,体弱多病,不擅文武,倒喜银钱。长得却是龙章凤姿惊为天人,如今一看,倒也和传闻相符。
只是这手里拿着杀猪刀……
有些掉格了去……
乔疏却不管,龇牙咧嘴的就要杀上来。
到他渐渐逼近的时候,左绛容身形一动,出现在门口,朝着打作一团的手下喊停,这才解救了青铜和白银。
乔疏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手上的杀猪刀在夜明珠的辉映下折射出了危险的寒光。
左绛容笑了笑,没来由地喜欢他的小孩子德行,下巴一指,指向了正在茶几底下闭着眼念阿弥陀佛的某人。
乔疏见着了她,面色一喜,掀了长袍将杀猪刀别在腰间,蹲下身子把姜禾鹄拉了出来。
他原以为左绛容拿剑只是虚张声势,现下瞧见了姜禾鹄喉间淡淡的一道血痕,当下就又动了气。
他把姜禾鹄安顿在软座上,又从內间寻了枕头来垫在她腰间,就像是在他自家的府里一样自在。
转而面向一脸错愕的左绛容,猛地抽出杀猪刀来,又是一番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