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吃完了,贵人也开金嗓了:“把这骡子提回府里,我有话问他。”
说着,从袖子里抠抠搜搜拿出四枚铜钱,数了三枚放在桌上,剩余一枚又藏回袖子里。
苗苗抬头望天,表示她并不认识这样抠门的主子。好歹占用了人家一碗抄手的时间,影响了人家生意不给些贴补就算了,还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刘大汉毕竟是做生意的人,赶忙上来收了三枚铜板,嘴上招呼着“下次再来”。
围观的人可就不乐意了,纷纷骂开了来:
“什么破落户,占了小爷风流的时间。”
“许是哪里来想装势的泼皮吧,白害那小子跪了那么久的地。”
“指不定是家道中落的哪个官户千金吧,瞧那气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看那是没见识过世面的妾婢吧,带了一个没身量的丫鬟就要出来丢人现眼。”
“……”
议论声杂,却都在脑后,随风而散。
姜禾鹄要做的事情,九匹汗血宝马都拉不回来。更何况她也非说话做事不经过脑子的人。
只是这混混嘴巴不装个簸箩,说的话不经过大脑,又那样无礼,她这才让他跪着,折一折他的气焰。
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姜禾鹄原本舒展的眉心又微皱起来。
快步走回了恭亲王府,姜禾鹄坐上了正厅上位,眉间厉色更胜。
那混混年少时也颇识得几个字,自当他见到“恭亲王府”四个鎏金大字时,他裆下已然没出息地水漫金山了。
大靖子民,谁不晓得恭亲王的厉害?
不消说,只单单与她为伍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苗苗把他往地上一扔,便及其自觉地站到恭亲王身后。
姜禾鹄见他如此模样,心里想着若是他肯知无不言,那一会儿便免了他皮肉之苦。
想着,那混混已然伏身地面上,嘴里只喊着“王爷饶命”。
姜禾鹄见他这副情状,便开口说:“你把今日下午唱的童谣再唱一遍我听听……”
那混混一愣怔,猜想到自己的灾祸从此而来,便更是一哆嗦把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了。
姜禾鹄声音一冷,只说一个字:“唱。”
那混混恐惧深处,心知别无他法,只好开口唱道:“桥头美人貌如花,克死爹娘不着家。今日财权都不愁,挥金如土君知否?”
好容易哆嗦着唱完,却发现周遭空气像是静止,威压逼身而来,几乎喘不过气。
两柱香的时辰之后,混混一脚跨出恭亲王府的大门时,还心有余悸。
回想起那粗壮侍婢的话,她说:“你拿着这些银子,自己去谋个生路。重要的一点是,那样的谣唱万不可再出现,否则王爷即便善德,也绝不饶你狗命,你当知道妄论重臣家眷的罪名。”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想着这恭亲王府真真是财大气粗,好大的口气。那位贵人果然不骗他,几句童谣就换得了银子,想来真真的遇上运气了。
混混沾沾自喜,猥琐面容上,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却不知福祸相生,在一些人面前,一颗棋子榨尽利用价值之后,便也只是化为齑粉的命运了,免得碍了整盘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