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疏果真没有再回来。
姜钧来姜禾鹄这儿寻人的时候,只看见姜禾鹄一个人坐在廊边的长椅子上发呆,看着开得繁盛的花簇,眼神没有着落。
姜钧原想吓她一吓,见状况不对,便轻咳了一声。
姜禾鹄回过神来,两只眼睛因为痛哭又红肿了起来,眼里盈盈满满还蓄着泪水。
她鲜少哭的,三年前左绛容入宫了她都没哭。姜钧心里一紧,上前一步,按着她的肩膀,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声音极轻,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吓着她一样。
姜禾鹄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钧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只说了他来的目的:“小乔没回府,我猜他应该是在这儿,所以就寻来了。”
姜禾鹄听着他话里的笃定,心里的难受又一重一重堆积上来,直至喉口。
她默默摇头,想说乔疏已经不在这儿了,可一张嘴,眼泪却又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姜钧的怀里,大声嚎了出来。
她哭得很用力,声音也因为哭得久了,沙哑得很难听。姜钧却是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将姜禾鹄从怀里扯出来,恨恨地看着姜禾鹄说道:“你真的这么说了?”
姜禾鹄垂着头,轻轻抬动了两下,眼泪还是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砸在地上,像是一朵来不及盛放的烟花。
“你没心没肺!”姜钧突然吼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可此刻的胸膛上下起伏得厉害,显然气得不轻。
“姜禾鹄,你没心没肺!”他又说了一遍,“我问你,乔伯父乔伯母去世的时候,你去看过他一眼没有?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祠堂三天三天滴水不进的时候你去看过没有?他因为你失恋而拖着高烧的病体去陪你喝酒撒疯你知道没有?他为了你这个破摄政王背着万千骂名走到首辅位置只为帮你处理政务你又知道没有?”他冷笑了一声,不等她回答,就恨声说道:“可你没有,没有,你一次都没有!你只会糟蹋他的付出,只会假装关心他来填补你内心肮脏的罪恶感,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姜钧如珠弹语戛然而止。可那些他已经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都那么用力,敲击在姜禾鹄心头,一寸一寸刮去她的皮肉。
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放缓了些,语气丝毫没有放轻,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姜禾鹄,你真狠心!”
说罢,他甩袖便走,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一步快过一步。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那个蠢蛋,然后告诉他这一切这么多年来的付出都不值得!
姜禾鹄,你真狠心,你真狠心!
脑海里,姜钧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我狠心?
我真狠心!
她撑在廊柱上,缓缓坐下,目光落不到实处,一颗心也跟着滴血。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猛地起身,抚了袖子仔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一边用手指梳弄着头上的发髻一边极速向大门走去。
她今晚一定要找到他,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狠心也不是没心没肺,他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只是……只是有点自私。但是从今往后,她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平日里乔疏最爱吃的桂花糕是全聚德的主厨蒸的,可姜禾鹄在全聚德却找不到乔疏的身影。
她步出全聚德,突然发现自己虽他的了解少得可怜,印象中他除了嘴贱爱耍流氓,喜欢吃桂花糕,其余的,就只剩空落落的一片了。
入夜了,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有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就已经紧紧挽着男子的臂膀,脸上一脸甜腻,道不尽的温馨。
姜禾鹄看在眼里,心里又钝钝地痛了起来。
秋风狂妄地吹着,她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件衣裳防风了。乔疏也是一袭长袍,他身子骨又才刚好,受不得风……
想着,姜禾鹄将手拢在袖子里,疾步下了台阶,仔细思索着他会去向何处,脚下的步子也不停。
“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被飞马踏折了腰骨……”
“这天子脚下,谁还敢在这闹事纵马啊?”
“唉,不知道呐!就是可怜了那位公子,那么细的一把腰,我看风都能吹折了,更何况是疾驰而来的马?唉,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我看这一残废,要是已经婚配了还好,要是还没婚配……”
“请问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皮肤很白,一身浅青色的衣裳?”姜禾鹄听到她们的讨论,忽然冲上去打断大婶的话,急急问道。
只见那大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其没有恶意,也就继续开话匣子:“可不是嘛?长得可算是好看了,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