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商周的缘故，尚寒又在兰溪住了下来。房主家里屋子不少，但平时就他一个人住着，所以被褥不多，夏商周就和尚寒挤在了一张床上。大多数时间里夏商周都窝在家里上网，尚寒凑过去一看是在登录数据分析组的数据库。夏商周曾慷慨地把登陆密码告诉他，但在尚寒进去后发现里面关于夏商周的资料还是和卷宗上写的一样之后便失了兴趣。他对夏商周的好奇与日俱增，但他又无法开口去问，每当他有这个念头时，夏商周的话语便萦绕在他耳畔，“你是在逼我揭开伤疤”，他心里难受的张不开口。

晚上睡觉前的时光是他了解夏商周的唯一的时间，在入睡前夏商周总是给他讲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比如他前几天说自己去崂山时，那里的泉水清澈可口，甚至带着花朵与草木的清新气息。于是尚寒第二天就去超市买了几瓶崂山矿泉水，买回来一喝才知道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这天两人躺在床上，夏商周熄了灯之后，他照常开口道：“之前我曾去过一处地方，时间太久远也忘记在哪了，大约是在现在的桂林一带。有一对夫妻，生出的孩子竟不是人形，当时人都以为是妖孽，我倒是以为是山鬼狐精一类的，爱上了人类，要借人的身份成就一段姻缘的。”

尚寒道：“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好。”

夏商周点点头，很是赞同道：“这是最好的了。但在我所经历的时代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次我与……”他忽然停下来，不说话了。

“你与谁……长宁吗？”尚寒试探着问道.天才晓得他有多么想知道夏商周与长宁之间的关系，想的都要疯掉了。

夏商周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是啊，我曾与她走过中华的绝大多数地方。我年幼时孤身一人行走，所到的地方很少，成人之后，才与她一同游历。”

夏商周向来是最会看人心思的，他似乎早就知道尚寒的好奇与忍耐，便继续说道：“你想听？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想听。”尚寒诚实地回答道，“或许在你告诉我之后，你的伤疤就会好了。”

他的言辞非常诚恳，字字都是在心上流过的话。

夏商周叹了一口气，道：“长宁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比她更美丽更心狠的女人了。”

尚寒听到“更美丽”时别扭起来，想，美丽管吗用，难道你不知道，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但他紧接着又想到当初殷素素跟张无忌说过这句话之后的十几年后，张无忌还是娶了美貌心狠的赵敏。

他这么想着，夏商周又开口了：“我们是那时最有名气的人，当初她嫁给我时，子训曾说这世界上没有哪一对夫妻比我们更般配了。我们曾一起游历过许多地方，现在我很少再出门了，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当初的痕迹。后来她厌倦了，也可能是她太理性了。十几年后她拿了我的东西远走高飞，并害的我也差点死掉。我曾发誓我一定要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而漫长的时间中，这个诺言一直没能兑现。”

他知道夏商周心里一定很难受，然后连带着他心里也难受起来，夏商周的话模糊不清，他没有说长宁偷了他什么东西，也没有说她如何差一点害死自己，尚寒忽然想起鬼节午夜他第一次见长宁时，长宁说他现在连一个完整的人也算不上，还有后来在北京时，夏商周说自己和阴监会有个交易。

夏商周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默默的抱着这些往事不肯告诉别人，自己背着沉重的包袱踽踽独行。尚寒很想和他说自己可以同他一同背负，但他最后只是慢慢地伸出胳膊搭在他肩上，不发一言。

要安慰一个人时，告诉他不要难过之类的话都是没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法不难过，尚寒无法对夏商周说要他不要难过，他无法让夏商周将自己的痛苦与难过埋在心里不说。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他会守在他身边。

片刻后夏商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调重新变得欢快起来，他说道：“先睡吧，明天我给你讲一个我在新疆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