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怎么了!”
秋烟惊叫一声,跑过去挽起舒郎,只见他面部黑雾缭绕,鼻息甚是微弱,嘴唇苍白而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模模糊糊地翕动着。
听到秋烟的叫声,独孤邪心知大事不妙,忙掉头去看舒郎的伤势,未想注意力的分散,顿时让他的身形暴增,动作也缓滞下来,结结实实地中了莫天雷一掌,整个人被击飞撞击在石柱上,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胸口一阵绞痛无法呼吸,屋顶的砖瓦碎屑,扑簌簌地落下。
“舒老弟,你怎么样了?”
独孤邪顾不得体内逆行的血气,凭借着残存不多的双腿和上肢,挣扎着匍匐到舒朗面前,面色忧切地问道。
“义父,二叔体内的毒,扩散的更快了!”
独孤邪并其三指,分别搭在舒朗的左右腕的寸、关、尺脉上,一阵阵凉意掠过心头。比之方才的切脉,三脉更为虚弱、游促、紊乱,本想依靠自己多年精纯的内力注入,即便于解毒无益,也可延缓两日毒发。在这两日中,可想法取得解药,或可另觅他法。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莫天雷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自己也身受重创,内力自是无法调运,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距全身毒发也不过四五个时辰的样子。想到这里,不由地悲从中来,只觉天地无德,万念俱灰,抱着昏迷不醒的舒朗,老泪纵横。
“哈哈,这一天,终于被我莫天雷给等到了!”
莫天雷心满意足地盯着回天乏力的两人,直觉郁积在胸口近十年的浊气污秽,瞬时烟消云散,满腔的快意再也掩藏不住,朗声阔笑道。遥想当日,自己一时不慎,被独孤邪的金雕啄瞎左眼,然后被舒朗小儿用计跌进悬崖,若不是崖底那数丈深的池塘,早已命赴黄泉。虽自负武功盖世,却无奈万丈谷底,终日依靠山涧清泉,池中鱼虾和谷底野菜为食,被困谷底的九年里的每一天,若非一个念头支撑着内心,只怕早已被孤独、寂寞、绝望和无助打败,灰飞烟灭于江湖传奇之外。所幸,苍天有眼,白无影始终不信自己命绝,踏遍西域,觅得千丝金蚕索,下潜至谷底,才将自己救出。此刻,那个强撑着自己度过了数千个漫长无际的白昼和混沌寂寥的黑夜的念头,终于要在眼前成真,指尖也因为不可名状的激动而颤抖起来。
“来人啊,将这两人给我捆绑回去,我要亲眼目睹中了催命两相依之毒,生不如死的样子,哈哈哈哈!”
“这位姑娘呢,倒是颇具几分风采,给我用轿抬回去,也可替老夫消解寂寞!”
料想独孤邪和舒朗已是探囊取物,莫天雷这才用眼角余光,色迷迷地打量了李秋烟一番,只觉淡雅清新,娇艳扑面,色性难抑。
对于莫天雷无礼的言语,李秋烟置若罔闻,脸上挂着两行涟涟的珠泪,悲伤地看着地上的独孤邪和舒朗。
“舒老弟,饶是如此,你也不会怪罪愚兄!”
忽见独孤邪不顾体内逆行的血气,冒着经脉尽断,气毁人亡的危险,凝力于掌心,朝着舒朗的百会穴击去。只觉心口绞痛,五脏六腑被四下流窜的内力撕扯,两侧太阳穴的青筋暴突,额头的汗滴汩汩而落。与其被莫天雷带回去,生死不如,倒不如在此淋漓而终,玉石俱焚。
“义父!”
李秋烟惊呼一声,却哪里来得及阻止独孤邪这鱼死网破的一击。
听闻呼声,莫天雷面色一凛,而这变故来得委实太快,想要阻止无奈距离太远,正欲上前捆绑的紫黑双剑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只觉一物破空而来,众人还未及看清,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独孤邪的手掌,停在舒郎百会上方寸余的地方,再也前进不得。然后一阵“呛啷啷”的声响,一铁质物什跌落在青石地面上。
“唉……”
独孤邪长叹一口气,周身却动弹不得,未料到这迅驰电掣的一击,不但不能帮助舒郎和自己解离苦海,反而自己穴位受制,动弹不得。
“敢问何方朋友,在暗中相助莫某,请速献身!”
莫天雷眼见独孤邪的掌力被阻断下来,大喜过望,另一方面,也震慑于对方一流的暗器功夫,料想对方既然在暗中阻止独孤邪,必是不想舒郎这么痛快的死掉,即便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敬意。
但是,空荡荡的院落里,除了余音不绝的回声,迟迟不见来客献身。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黑剑方自捡起地上的铁片,检查来历,就惊叫一声,全身僵在那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可怖,上下唇不安地哆嗦着,仿佛见到了恐怖至极的东西。
“二弟,怎么了?”
“五……五梅……神……令……”
见此情形,紫剑一步跃上,将铁牌抓了过来,瞬间也愣在那里,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道。
“什么五梅神令?!”
莫天雷见紫黑双剑被一枚烂铁牌搞得神魂不宁,不由地怒气大盛,劈手便抢了过来。然而,门外的人一听“五梅神令”这几个字,立刻背过身躲得远远地,没有一个敢回头的,除了一袭白衣的白无影,依然纹丝不动地守在原地,随着莫天雷的目光,打量着那枚令牌。
方自入手,只觉这令牌沉甸异常,非一般铁牌所比,加之冰冷入骨,必是玄铁所制,入目后,只见通体漆黑,呈椭圆状,椭圆中心是五朵猩红色的梅花,按照五边形的矩阵排列,梅花的中间是一个遒劲有力的“神”字,反面但只一个“令”字,却是威风磅礴,气势凌人。
“凡持五梅神令,及见过五梅神令者听令!”
一个尖锐刺耳,高亢冷厉的声音从院外铺天盖地传来,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却是紫黑双剑,相继跪倒在地,匍匐着上身。
“什么五梅神令,我莫天雷从未听过,想要的就拿回去!”
原本就怒火中烧的莫天雷,看到紫黑双剑对这令牌惟命是从,俯首称奴的样子,再也按捺不住,一声狂啸,沿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将令牌向外甩了出去,只听铮铮之声不绝入耳,虽不抵来势之疾,却在浑厚的内力催动下,也算得上一流的暗器。
突然,一道白影掠起,在令牌快要越过外墙时,用身子挡在前面,只听“哧——”的一声声响,令牌深深地刺入肌肤。
“主人,不可……”
白无影的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白无影,你……你……”
看到自己最为器重的心腹,竟然不惜性命,挡下了那刚烈无比的令牌,莫天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恨恨地跺着脚。
“神主说了,若是莫前辈不愿跪着听令,站着倒也无妨,但若有违令,不交出舒郎,便与他人一般处罚。”
那声音自外面缓缓地传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口气,彷佛刚才风云变幻,惊心动魄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彷佛他根本不知,眼下所站着的,正是十年前威震武林,叱咤江湖的盟主莫天雷,也仿佛就是一个管家对着下人,转达主人的话,更多的却是命令一样。
然而,他毕竟还是知道莫天雷的,不然他也不会称他莫前辈。
莫天雷的心里若是有一包火药的话,早就该爆炸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杀心已起,整个身体已不属于自己。
杀心一起,魔必附体,他听到魔刀在鞘内嗡嗡作响的声音,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