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了。
公子哥也半个月没有再来过一字千金。
莫不是他真的精.尽人亡了?佛三常常坐在窗边这么想。这半个月,一字千金也很少有客人来,似乎下了雨,时间也慢了下来,本来今天必须解决的事情,因为下了雨,明天也不算迟。门庭萧条,佛三变得更无聊了,连饭也懒得吃,由一天三顿渐渐变成了三天一顿,这本来就瘦的像小鸡崽的佛三,这回倒好,跟小鸡崽抽了大麻似得,成了个纸片人儿。
那是半个月后的一天。
“三先生,是我,半个月前,我来过。”开了门,又是那戴着斗笠的女子,后面仍跟着一小厮,举着伞,低头。“进吧。”佛三接过了小厮手里的伞,倒挂在墙上,去准备茶水,“三先生,不用麻烦了,有件事我想说,说完就走。”话音未落,茶杯已经摆放在了桌上,佛三在那木板上写道:无论你是要说一件事还是两件事,规矩还是要有的。女子微微颔首,走到桌边坐了下。抿了口茶,见佛三早已擦去了之前的字迹,又写道:姑娘可还是为了那门婚事?看到这句话,那女子本来就暗淡的深情更加没有颜色:“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三先生,不必再为我的事费心了,我已答应父母出嫁。”为何?“想清楚了,也明白了,女子一辈子也不过是这样,相夫教子,只希望将来有了孩子是个男孩,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女子脸色愈发苍白,像是有什么不甘心。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没有,钱我已经包好了,请三先生收下。”那女子把钱推到佛三面前,正欲走,佛三却更快的起身拦住,以最快的速度写下:姑娘不说,这钱我收的实在惶恐。
“三先生,恕我直言,你为什么就这么想管别人的事情?”
这是我的生意,我需要活命。
“可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你了,三先生该帮我的也帮了,这钱我只是为了想在这个地方没有为我考虑的任何人和事了。”
既然不想,就要说明白,哪怕只是说出来。
半个月前。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大侠,我是你未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最佳人选。”远处,公子哥的声音在回响。
她羞红了脸,又欲说什么,可听见不远的脚步声,转身朝巷子内跑去,看到那挂着灯笼的门逃了进去,她喘着气,可脑袋里一片空白,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脑中的事情也一件件闪过,她该不该去救他?如果救,会有人信她吗?不救,她不辜负了个好人?可救肯定就要去找家里人,如果家里人拿这件事情威胁她老老实实出嫁又该怎么办?不管了!!!她心一横,跑了出去。。。
虎视眈眈。公子哥不敢放下一丝警惕。他已与歹徒纠缠很久了,按理说,此人并非一定要他的命,可为何他却步步相逼,似有预谋,莫非又是个陷阱?正想着,那歹徒又似饿虎扑食冲了上来,将公子哥一下扑倒在地,右手从腰带处旋出匕首,朝心脏处刺去,被公子哥一拦,斜刺到腰上,虽说不是要害但也动到筋骨,公子哥不禁吃痛,却借力反扑,手指戳到他咽喉处,另一只手照着肚子猛打上去,样子有些滑稽,但一拳拳可是铁打的,时间一点点过去,歹徒也在蓄力反攻,公子哥渐渐也体力不支,一拳虚过一拳,歹徒正想反扑,可传来了大批的脚步声,心生一计啊,一下拔出插在公子哥腰间的匕首,他分明又能感觉到公子哥身体一震,一把推开了他,沿着小路逃了出去。当人马赶到时,地上只有奄奄一息的公子哥喘着粗气。
第三天,也就是离她出嫁前的第十三天。公子哥终于醒了,在她的闺房里。公子哥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如何求家里人让自己照顾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是怎么求家里人才让他住在自己的闺房里。正如她自己想的,他都无需知道。她原来还在想,等公子哥醒后,自己就出逃,永远的离开,就算她违背孝道仁义,大不了下辈子做牛做马的还就是;可当公子哥睁开那双眼睛时,她才发现逃不掉了。桃花眼里装着世界上最美的光彩;可又黑白分明,好似幽湖净水。佛三看着她正温柔的诉说这双眼睛里的东西,佛三也能想象出这双眼睛,毕竟第一眼看见时,他对这双眼睛的感觉似她的描述一样不差丝毫。“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为那双眼睛心甘情愿干任何事情,只要能让我一直看到。之前在这一字千金被他纠缠那么久,我才发现我一直不曾看过他的眼睛。”
之后的半个月,公子哥一直住在她家里,还知道她唤青衿。她在家里本名原叫青锦,后开了饭庄和客栈,才改唤青衿。
自从公子哥住下,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仔细的照顾过一个人,她和公子哥聊了很多,可奇怪的是,每次聊到公子哥的出身和名字,却很巧妙的被他转移,佛三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认识公子哥这么久,都只知道他姓尤。
“或许,我真的爱他,所以才想真正的离开吧,我哪怕真的逃婚,我猜,最后也会回来了吧。”
那你问过他吗?他是否喜欢你?
“我什么都敢,就是不敢问他是否喜欢我。”
“那你,你喜欢他连连说都都不说吗?”
“他无需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顿了一下,“话我也说完了,三先生,以后有缘再见。”说罢,她又从新戴上斗笠,佛三也出门相送,远远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佛三!快出来迎接本公子!”公子哥依旧大大咧咧,摇着扇子,但不敢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侧身进门,为那女子留了很宽的通道容她过去。一个擦肩而过,在别人的身上或许可以改变很多事,可对于他公子哥,基本就是概率为零。“呦!今天怎么这么知趣,来门口迎我?小爷半个月没来,是不是日日盼着小爷呐?瞧瞧这小可人儿,都瘦了都,来,让爷好好疼疼!”公子哥刚要挤眉弄眼的抱上去,却猛的被佛三一掐腰,疼的他哎呦哎呦直叫唤,边叫还边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镇上就就这么大点点地方,来阵风镇上都能能能吹半个月,你这点事算算什么。”“那你都知道了?”公子哥问道。“废话。”佛三不屑。“那她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啊,在她家呆的好好的,我这腰伤还没好呢。”公子哥拄着要说。姓尤的不知道她要嫁人了?佛三开始有点不懂女人的思维了,于是只能说道:“她,她要嫁人了。”“什么?!她连提都没有提?什么时候?”“明天。”
这一日,镇里无比热闹,据说是一大户人家小姐出阁,送亲的队伍竟有半条东街那么长!镇里多数的人都来看这盛大的场面,追着喜轿的孩童,长鸣的锣鼓,震了半边天的鞭炮,整个世界都在喧闹,独那一字千金,真是寂静。
佛三和公子哥并排站在一字千金门口。两人同样的一身素白,孑孓而立,望那送亲队伍远去,他们在葬别一个女子的前程。
“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那门亲事?”
“你,你,真真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么?”
“痴子!”
她原来逃的是婚,可现在,她逃的是你。佛三想了想,决定不把这话告诉他,他无需知道,而且佛三也懒得说。
佛三抬头看向太阳,好一会儿,猛地低头,眼前全是黑暗,但身上却还是温暖的光。“喂,今,今天是什什么日子?”“还能什么日子,爹要娶妻娘要嫁人的日子,四月廿九。”公子哥不在意的答道。这一天还是到了,也是该回去看看了。“喂,”佛三喊住他,“明,明天一,一一字千金不不不不开张。”“为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