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要死了。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因为她以往表现得太过强大，太过无所不能，以至于从来没有人相信她真的会倒下，就算是到了强弩之末的这一刻，她也依旧挂着玩味的，蔑视一切的笑容。

可是她真的要死了，她知道，他也知道。

她随性地靠坐在一颗大树下，转过眼，看向他，一如多少次一样，高高在上地蔑视着他。

明明他是胜券在握的人，明明他将要成为江湖中最强的人，可是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回到了在她的手下战战兢兢的日子。

她的眼神在他的身上轻飘飘地划过，又转开了，似乎看不到这个将要取她性命的人，曾多少次，他痛恨她这种目中无人，从各种方面的。可如今，这不合时宜的时刻。他却因为这个眼神勾起了无数的回忆。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时候，表情冷漠的少女托着下巴兴趣索然的看着他，而他，被她的容光所摄，一瞬间竟然忘记了逃跑，直到背后的人骂骂咧咧地追上来。

那是他生命的转折。

看着他呆呆傻傻的表现，她突然笑了，犹如红梅怒放，下一刻，鲜艳的血飘洒在他身上，

他在六月，看见了血色的梅。

她将他带回了教中。折磨他，亲近他，侮辱他，教导他，她是魔鬼，也是仙子，是他的地狱，也是他的救赎。

她高兴的时候，会温柔地抚摸他，夸赞他是她“最喜欢的弟子”，但下一刻却会笑着让他滚。她用鞭子亲手将他抽得遍体鳞伤，然后在夜晚，一句不发的在他床边独坐到天明。

他爱着她，也恨着她。

他在暗处筹谋，密会。

深夜，她出现在他房里。

烛火被挥灭，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惊人。

“我等你杀掉我，蠢货。”她微微一笑，吐气如兰，颤栗从他的脖子蔓延。

他的身体起了变化。

他无比惊恐，绷直了身子。

她收起微笑，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被发现了吗？

他陷入惊恐，但很冷静下来，她没有发现，应该，否则，否则……

不知何时，冷汗湿透了他的内衫。

可是那晚却是一夜旖旎。

第二天，他看着凌乱的床铺，僵住了。

血腥的，甜蜜的，混乱的过去，一闪而过，她已经不再看他，而是将眼神定在远方。

怒气汹涌而上，他开口：“你从来都不看我，你看不起我。”

“没错，因为你是个蠢货。”

她这么说道，依旧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