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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难抵风华 > 第 7 章

第 7 章(1 / 1)

 曹为律坐上黄包车,让车夫拉到汜庄去。

到了地儿,便有门房问道:“是曹先生吗?”

曹为律身姿挺拔地站在庄园前,打量了一眼,应了一声。那门房道:“老爷在大厅里候着呢!”遂领着他穿过庭院,七七八八拐到一栋洋楼前,禀告一句退下了。

大厅中有一位男子,约摸四五十岁,穿一身长衫马褂,左手一份报纸,右手一只烟斗,靠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口的响动,笑着迎上来了,道:“曹贤侄来了,快坐快坐!“

曹为律也笑得温和又恭敬,道:“黄伯父客气了。今日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哪里的话!贤侄肯来坐坐,我自然欢迎。“黄年诵道,又令佣人沏茶端上来。

黄年诵是一家杭县内大银行的经理,是商界的一位重要人物。曹衍自然与他相识。他前些年也见过曹为律,只不过曹为律那时还是半大的毛头小子,几年的功夫,居然独当一面了。曹为律有心将公司做大,自然有求于黄年诵。他之前时常问候,也邀请过黄年诵,但总被客客气气地推辞了。这次反而受邀,真是意外之喜。

黄年诵一面与曹为律交谈着,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起先见曹衍去得太突然,以为曹家生意必定衰败,后来曹为律渐渐混得风生水起,这才有了点念头。他是商人,自然不能做无本的买卖。

就今所见,曹为律的确是值得投资的。这个年轻人言谈举止都好,精神气也足,很让他满意。尽管名气还不大,日后却未可知。

一时气氛倒是融洽。

忽地外面传来一句娇俏的声音—爸爸!伴随着高跟鞋轻轻巧巧踩着地板的响声,进来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那少女打扮很摩登,头发烫着卷儿,穿着粉色带蕾丝的长裙,淑雅又不失活泼。黄年诵一见她,笑意满满,道:“阿薇,在姑妈那儿玩得好吗?”

黄倾薇—自然是黄年诵的女儿,瞧见屋里还有个男人,便走到父亲身边,放低了声音道:“好玩的。姑妈还让您下次一起去呢!”

黄年诵看来是心疼极了这个女儿,哄着般道:“来,与你曹叔叔的儿子打个招呼。”

黄倾薇并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个“叔叔伯伯”,仍是乖乖道:“曹先生好。”她好奇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一派天真的女儿态。

这表情,与为龄倒有些神似,曹为律不禁莞尔,回道:“黄小姐客气。久闻令尊对您疼爱非常,果真不假。”他早知道黄年诵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妻子难产,也不曾续娶,足见珍视。

黄倾薇听他恭维的是爸爸对自己的宠爱之心,当下生出几分好感。她是极讨厌纨绔子弟们夸她相貌的,这样的马屁还不如不听。再仔细一看,眼前的曹先生眉眼周正,全无半分轻浮之气,也有了交谈的兴趣,道:“曹先生是□□么?”

曹为律又觉得她同为音有些像,都是直率可爱的小女孩,微笑着答道:“黄小姐高看在下了。区区不才,一介苦于争逐铜板的小商人罢了。”

黄倾薇扑哧笑了。曹为律挑挑眉,不解她为何发笑。

黄倾薇将手包握在胸前,道:“我不打扰您同大商人谈话啦,再会!”说完踏着轻快的步子上楼了。

黄年诵也被逗笑了,只等着那明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回头道:“家女向来不懂世故,见笑了。”

曹为律笑道:“若我有这么个妹妹,也是不舍得让她懂世故的。”

二人又坐了一会,直到日头偏西,曹为律才起身告辞。黄年诵也不多作挽留,只说两家是旧识,应该常来坐坐。

曹为律心头轻松,打算回家去—他也不能总待在公司。他坐在黄包车上,靠着背垫,望着行人不多的街道。

他忽然瞥见长根匆匆走过,便赶紧叫住。长根面上不郁,大步走过来,道:“大少爷,您快回去罢!家里有大事哩!”

曹为律惊了一跳,问:“什么事?”

“这……”长根有些为难,便凑近了小声道,“有个女人,带着老爷的私生子找上门来了!”

幸而不是家人出事了,曹为律如此想着,镇定下来了,道:“长根,我先行一步,你自己回去。”

曹为律回到家,扫了一眼,沙发上坐着母亲和二娘,为翰为音皱着眉站在母亲身后,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子。那女人一股子风尘气,穿着花哨的旗袍,指甲涂红了的手指间夹一根香烟。尽管化了浓重的妆,也掩盖不了面容的疲惫。小男孩拘谨地坐在她身边,约摸七八岁。他穿着咖啡色西装上衣,雪白的衬衫上系一条枣红领带,下着同色的咔叽短裤。大概也晓得些事,脸上带着拼命忍耐的不安。

“你是曹衍大儿子?”女人重重吸了一口烟,问道。

曹为律道:“嗯。听说这是我父亲的私生子?”话里指的是男孩,目光却是对着女人,脸上带着三分冷笑。其实这孩子长得像极了曹衍,十有八九是实话了。只是想到父亲生前还有这等风流韵事,禁不住觉得荒唐。

女人心不在焉般道:“曹衍每半年都会来看他,给生活费。今年迟迟不来,我就打听上门了。他越来越大,养不起。信不信全由你。若你们曹家不肯领走这条血脉,我也不能怎样,以后他就管自个儿死活罢。”

家里几个女人都为她难缠的性子所气愤,又不忍心这么小的孩子流落在外。

曹为律道:“呵。我曹家向来尊礼敬德,如何会自辱家门?”

女人只是沉默,仿佛神游了。

小男孩脸涨红了,左手绞着衣角。女人不知怎么看见了,道:“手放下。走罢。反正我还能养你个把月。”

康叔高声道:“你这么撇下自己的亲生骨肉,良心上过得去么!”

女人似乎才发现康叔,慢吞吞道:“我生了病,活不过两个月。”

曹为律感到诧异,又生出疑心。他打算私底下调查一番,要是女人确实得了病,总不能让这有一半血缘的弟弟流落在外。

女人拉起男孩的手,走向门口。

“站住!”却听一把清亮的嗓子打破了这场面。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为龄套着宽大的居家服,踏着楼梯走下。

为龄来到曹为律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曹为律心知为龄必然误会了,猜他要如从前一般使小性子了,竟隐隐有些期待—他许久不见为龄的可爱模样了。

不料为龄垂下头求道:“大哥,留下五弟好吗?他……他实在太小……太弱了……母亲也是慈悲的人,不愿意赶他出门的。”他难过极了。自小与兄长同榻而眠,以为自己是这世上顶熟悉大哥的人。但从大哥留洋起,他无论也猜不透大哥的心思。他心里温良的大哥还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方才一直在楼上,看到男孩无措的眼神,如何不同情。

曹为律被为龄哀伤的语调所怔,叹了口气,道:“留下他也未尝不可……只是不能入家谱。”

为龄弯腰问小男孩:“你叫甚么名儿。”

孩童是极单纯的,对他好,他便会对你亲近。那小孩儿直视为龄,道:“俊生。我叫俊生。”

为龄笑着摸了一把俊生柔软的头发。

女人蹲下来,对俊生道:“俊生,日后你就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了。再不许去那地儿找我。听懂了吗?”

俊生红着眼圈点点头。女人面上无悲无喜。

她独自走出门,忽然转过身,对为龄道:“多谢曹三公子。”

为龄仿佛懂了她,牵起俊生的手,道:“放心罢,我会好好照顾俊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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