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会致命,却会连着你的呼吸一起痛。
段弦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夜色。窗外月光如水,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床前明月光,莹白一片。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藤叶吊灯发呆。良久以后,传来敲门声。
“姐姐,起来没?”是由树曜的声音。
“进来,”段弦朝着门扉处应声,翻身起来。
门推开的瞬间,灯火通明。明亮处那人,一身笔直的燕尾服,眉眼张扬,优雅如绅士一般微笑鞠躬,“晚上好,段小姐!”
段弦一愣,双目骤眯,“你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由树曜邪邪一笑,一扫刚才的绅士模样,三步作两步奔过去,一头仰倒,横卧在床上,偏头笑眯眯看着段弦,“帮个小忙。”
“小忙?”段弦坐在床上居高临下斜睨着由树曜,斟酌两字。
“嗯,小小的忙!”由树曜侧身对着段弦,右手撑着脑袋,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比划着一厘米的长短,说。
“你确定只是小小的忙?”段弦好整以暇眯视着由树曜,她怎么就觉得这里面透着点不寻常呢。
“嘿嘿,”由树曜笑得贼兮兮,“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先下楼等你,记得一定要打扮的漂亮些哦!”交代一番后,溜了出去。
“喂,”段弦还来不及反驳,这人就匆匆闪了。她无奈轻叹,揉揉太阳穴,这宿醉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半个小时后,在大厅里无聊翻着杂志的由树曜,抬头就看见下楼的随意绑着头发一身休闲卫衣的段弦,立刻皱眉垮脸,“你就穿这个?”
段弦撇嘴,“我只有休闲装,”说完扫了一眼由树曜身上正式的燕尾服,闲闲奔往厨房。
“你去哪儿,”由树曜拽住她跨进厨房的步伐。
“饿!”段弦白他一眼,眼睛扫向冰箱方向,心下纳闷,这人都哪儿去了?
“出去吃,大餐,随便把你这身行头换了。”由树曜连拖带拉把段弦塞进他那辆红色跑车。
就这样,段弦被带了出去,折腾了两个小时,她终于换了一身足以匹配由树曜那身燕尾服的行头。盘了发,抹了妆,珠光宝气的站在司冶国际酒店门口。
段弦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摩天大厦,一把勾过身旁由树曜的肩膀,淡笑如云,“我越来越好奇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了,嗯?”
由树曜干笑,背脊忽凉,勉强挤出笑意,“好姐姐,我缺个舞伴、、、、、、”
“嗯?想要试探我,来了招以毒攻毒么。”段弦低喃一句,松开搭在由树曜肩膀上的手,自顾自朝着里面去。
由树曜怔在原地,这人何其聪明,却同时觉得心酸不已。
这是一场盛会,司冶集团与辛桐集团迟了七年的订婚宴。依旧是七年前的新郎,新娘却换成了七年前新娘的妹妹。
七年前因为那场绑架案,辛桐欣子失去了新娘的资格。即便那场绑架案最终没有查到她的头上。
司冶集团,比段弦想象的更负盛名,主营房地产和餐饮业,属日本五大龙头企业之一。而辛桐集团主营航空轮船业,同样是龙头企业之一。
企业联姻是商界常有之事,而对于司冶家与辛桐家,不仅是商业伙伴,更有世代交情的渊源。所以对于司冶雾和辛桐欣子的指腹为婚,是在正常不过的家族联姻。如果没有段弦的出现,或许这是再美满不过的婚姻了。
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人来人往,来的无一意外都是各界名流泰斗。
段弦站在大厅门口右侧,目光停留在悬挂大厅右侧的巨幅情侣照上。男人优雅高贵,女人贤淑兰惠,多么相配。天作之合,大概说得就是他们。
“不进去么,”追上来的由树曜看着对着海报发呆的段弦,轻声问,心里突然后悔起带她来了。
“阿曜,爱情不会致命,却会连着你的呼吸一起痛,痛到我久病成医,却永远医不好这颗心。”段弦轻按着心口,慢慢的说。
“姐姐、、、、、、”由树曜心疼的抱住她,“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爱得这么深,我们这就回家好吗,要不然现在去找他算账好不好!”说着,拉过段弦的手就往大厅里冲。却见她的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目光空寂仰望着海报里的那个男人。
“就一会儿,阿曜。”段弦按住由树曜欲拖走她的手,略带乞求的说。
“姐姐,”由树曜深深自责,把想出这馊主意的损友在心底大骂无数遍,却依然于事无补。只好陪着段弦站着,双眸冷冷凝着那海报上的男人,恨不得把他活剥生吞了。
“你终于来了,”狂喜之声突然响起,那雪白西装的男人似是从海报里走出,优雅高贵,倾绝一世。
段弦转头,时光倒退至多年前的那个屋顶花园。橘色的暮辉里,那染上金色的白衣翩翩少年,满怀期许的凝望,穿越前世而来,等待他心爱的姑娘应许。
这个场景如梦似幻一直停留在段弦的脑海里,经年不变。记忆越长,梦里的人越发模糊,直到今日突然又轮廓鲜明起来。
人生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迷路的人是否找回当初的路途呢。
段弦以为她迷路了,兜转了七年却依然回到原点。这时她才发现迷路的一直是司冶雾,那么如今,他找到了他的路途了么。
“阿弦,佛说,前世回眸五百次,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想前世回眸了五百次的一定是我,换今生与你的擦肩而过。可是辗转七年,我才发现我不甘心与你只是一场擦肩而过,我想要与你厮守终生,我想要与你地老天荒。所以你会嫁给我么?”司冶雾眉宇深切,双眸深邃如海,吐出的字字句句敲击在段弦的心上,若春风化雨,柔意绵绵。
段弦轻笑,似嘲非嘲,深深看着司冶雾,却一字未言。
倒是由树曜猛然冲上去就是一拳,“你这个混蛋!”
由树曜那一拳来势汹汹,用尽全力。司冶雾硬生生踉跄在地,整个右下颚青紫一片,连着那嘴角的血迹分外刺眼绚烂。
大厅一下子涌出数人,冲到司冶雾面前的,拦住由树曜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连保安都来了数人。
只有段弦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目光一直未离司冶雾。见他不要人扶自己站起来,见他狼狈不堪却依旧神色淡淡,见他不顾众人的眼光,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忽然就笑了,静静的看着他半跪在自己面前,掏出怀里的黑色小盒子打开,白色鹅绒里躺着一个戒指。没有钻石镶嵌,不是铂金也不是黄金。说到底它只是一个木刻的戒指模型,暗褐色的毫无光泽。也许丢在地上都不会有人看一眼,却是很多年前段弦亲手雕刻的。辗转弄丢了,多少年了,却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还记得它么,”司冶雾温柔凝视着段弦,轻声问。
“记得,”段弦点头,心里有什么翻涌而出,让她心口一窒。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中国,你也许都忘了,”在司冶雾的柔声细语里,段弦的记忆一下子拉回至九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