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整整三天。
喝光了所有存储的啤酒咖啡,我三天三夜不睡觉,胡子长了好几寸。
可是我还是感受到了阳光,原来,天已经放晴了。
晴得很彻底。
阳光很顽强地透过拉着长帘的落地窗,照在我满是酒气的身上。
这么好的阳光,我的花儿,一定都会一扫原先颓废的精神,怒放着竟相争艳吧?
我猛地跳了起来!
桌脚又嗑到了膝盖,疼得我呲牙裂嘴,咖啡杯被我打翻了,地板上的水差点让我滑一跤。
不过我总算跑到了门边,打开门,热烈的阳光连我这个瞎子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我脚步不稳地来到左手边,那儿是我最爱的一大片粉红色的海棠花。
我摸索过去,摸到一株开得特别大特别好的,把它折了下来。
然后,我继续一朵一朵摸过去,摸到长得好的,我都折了下来。
一会儿,我的手就抱不下了,我不知道有几朵,应该是够了!
我抱着粉红色的怒放的海棠花回到了院子中间,坐在门阶上,我将手中的花儿全部都放在脚边,然后一朵一朵地整理起来。
我灵巧地将它们每一朵梳理好,将花枝修剪得整整齐齐,并且小心地不掉落一片花瓣。
我将所有的花都编束起来,做成了一束巨大的粉红色的海棠花束。
一切做好后,我就打了个电话给速递服务公司,让他们来我家。
他们来了,我细细地让他们按我所说的包装好,用什么样的包装纸,什么样的丝带,什么样的卡片,都要照我的去做,他们都被我弄得不耐烦了起来。
最后我才告诉了他们地址和收件人,嘱咐他们要马上送到!不要让花朵有一丝一毫的调谢!
那些人答应着离开了。
我走回屋子,并不睡觉,一旦下了决定,我又兴奋得根本不想睡觉。
走进卧房,我在衣柜最下面的一个大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漂亮的礼品盒。
盒子里,是我近几年搜集来的许多孤本残本曲稿,马致远关汉卿白朴郑光祖一个都不少,还有汤显祖的《临川四梦》,我知道这些他并没有搜全,有些也是二月红的最爱。公司的事太多太忙,他没有时间去弄,每每说起来都有点遗憾。戏曲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兴趣所长,也含着对往事故人的怀念和敬畏。
我眼睛看不到,这些东西很难弄到,有些甚至倾尽我家资才能换来。本来我以为,我自己会藏一辈子,不过看来,我好像又可以将它们送到所需人的手里去了。
我很高兴。
有些决定,之前一直都迈不出去,觉得很难很难,可是一旦这样做了,也就是这样,反而让人放松。
我把礼盒寄了出去,仍然是同样的地址同样的人。
我相信他会喜欢的。
然后我就在家等着,大概等了四五天后,门就被用力地推开了。
“死瞎子!”来人有些愤怒,连声音都忘了掩饰,“你什么意思你?”
我懒洋洋地靠在窗台边,对着门口扬眉毛:“谁啊?”
“我!是!唐!海!”他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气呼呼地。
“是你啊。”我装作很懊恼地样子一拍头,“对不起啊,前几天戏院里我顾自己走了,你一定很生气吧?实在对不起!”
“你……”
“可是我向你道了歉啊!”我十分诚恳地对着他笑,“你收到我的花了吗?还有那些曲本?我可是很不容易得到的,你还喜欢吗?”
我听到他冲到了我的面前,可是马上又刹住了,声音都发着抖:
“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我又好玩起来,对着他笑:“你是谁啊?你不是唐海吗?”
下一秒,我的腿就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