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常有许多文艺的青年人大喊着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认为这种大多数是落榜了的,中榜来的都去当官了,只能叫老爷叫不了文艺青年,更来不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他们只能带着一堆媵人然后来一场浩浩荡荡的外出旅游。
虽然我活着的年龄加上我在这里的年头也不小了,但是我看来还是有一颗年轻的心的,“来地府走一趟不去看看那些景点实在是太遗憾。”出奇的,我们俩居然都有一颗年轻的心,于是我们的意见统一了。
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我基本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已成为习惯,从未好好看过。有人曾说:“要把自己的家乡当做陌生的城市去游览。”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会有更多发现和感受。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我收拾了挺久)与其说是两个人一起游览不如说一路上都是我做的导游。
“恭喜啊姑娘。”水还是一样的水,船也一样,只是船上人悄然变了。听到老伯嗓音低哑的轻笑,我垂下眸子,我以为我会不以为然或者愤怒哀伤,但是并没有,声音平静的可怕:“谢谢老伯,只是无法给您带茶了。”“不打紧不打紧。”
“生气了?”三生石前排了长队,热门景点就是这点不好啊……我揉揉额头:“没有。”愤怒?我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果然是生气了吧。”纪古拿了把小扇子给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人够多,跟皇都的集市似的。”我心说跟哪的集市人都是这么多,你个生活优越不愁柴米的贵公子。“这可不一样,你看前头那位的衣着,那绝对是死了有好几个朝代了。这不是集市,这是古玩市场。”纪古噗噗的笑了两声,我实在无法捕捉到这有什么可乐的。
“你不出去?”看我和他一同迈进了三生石前,纪古挑眉问我,我看了眼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不被看到而画的隔离线,也挑眉看回去:“你怕了?见不得人?”纪古把手放我脑袋上“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做牛做猪不都一样。”然后涂了点血在三生石上,那血渐渐浅下去,黑黝的石头竟然发出白色的光。
“做牛做猪都无所谓?”我忍了很久终于憋出了这句话,我现在真的很想搬个凳子过来坐在这里,一边看着三生石投影出来的影像,一边欣赏着纪古那因为憋着而颤抖的脸。画面中纪古正在吃着饲料,似乎感到什么看向这边,宽厚的耳朵一扇一扇的,鼻子还拱了拱,一想到前世叱咤风云的纪古小朋友在几世以前还吃着饲料,我就觉得这个设定实在是太恶趣味。纪古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一指画面上和他在一起的那头猪先生:“你怎么知道你前世不是她。”“因为我不稀罕和你在一起啊。”
“你起开。”我挡在三生石前面“怎么?怕被看见?”纪古翘起下巴看我问到。我也抬起头:“你以为都像你?再说了,这跟你本来就没关系吧。”“我要是赖着不走呢?”纪古插着腰低身看我,我扭头喊道:“大爷!这有个扰乱秩序的!他非要看我的前世!”
一大爷扔下脸上的报纸手里抓着一个蒲扇气势昂昂的冲过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啥啥?你小子敢扰乱秩序!站在线外懂不懂……”然后一只手扭着纪古的耳朵给拽走了。纪古一只手抓着大爷的袖口一只手捂着耳朵一脸算你狠的表情:“轻点轻点啊大爷哦不大哥!”
我又转过身面对着三生石,三生石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和路人的摩挲已经抛光的如镜般光滑,镜面映出我的脸,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微抿着唇,两个嘴角翘起,我沿着镜子中的影子描了一下那个弧度,镜中人嘴角勾起无限欢喜,我又想起纪古的深情,这样就算是笑?镜中的是我?我也会笑?我缓了缓嘴角又像刚才那样绷起,但是镜中的样子虽然不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少了点什么?
不管那些,我从包里摸出一把小刀,放到食指上,不知为何脑海里似乎一直有声音告诉我不要,不要流血,一滴血都不要流出。然后一遍遍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只是明白了他让我不要滴血。
什么东西。我皱了下眉头,我到底我在想什么。我割破手指,在三生石上划过一道血痕。我似乎听见一声叹息但又不真切。
那道血痕渐渐淡了下去,三生石里依然映着我的面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和之前不一样啊,难道说我原来就长这副模样?我左右晃了晃,三生石上的影子也跟着我动,我抬起右手,影子也抬手,食指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划痕——那是刚刚,划伤上去的。我确定了,三生石所成的像还是我的倒影,是真的一点都没变。血不管用啊,我摸摸鼻子,难道我这么久在地府中,血都变质了?不应该啊,我回头看了眼后头排队的,穿着几万年前服侍的鬼魂。转过头来思考着。莫非这一世是我的第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