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纪古终于过来了，耳朵通红，带着明显被扭的痕迹，一只手捂着耳朵，呲牙咧嘴的问，我挡在三生石前，有点欲掩弥彰的味道“没啥。”纪古左右望着“再看我就叫大爷了啊。”“诶诶诶，别介诶。”

三途河旁边站了无数的小鬼“你最好离他们远点。”“干嘛？”纪古淡然的走在河边，一脸不以为然，我扶额，那是对无知者的同情。

我数了一下，这大概是我第二次看到有人掉河里了。三途河边站了无数的小鬼，当他们看到行人时总会把无知的行人往河里推，这是我总结出的定律。“能上来不？”我隔着小鬼组成的鬼墙大喊“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救谁？”纪古的声音从紧底下传来，我以为他会回不会游泳一类的话，这样我就可以回他，好巧啊，我会游泳，可是我懒得救你。

嘴还能这么贫，一看就是死不了了。我把背包放到身前，摆好茶盘沏了壶茶，然后翻出我最喜欢的那个小茶杯慢慢悠悠喝着。

我透过袅袅烟雾看着旁边的小鬼:“大灰，别让他上来，上来就直接推下去。”

这个大灰同学，其实给大家介绍过，只不过大家可能不记得了，上文我提到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无知路人被推下水，第二个是纪古，第一个就是大灰，大灰自河上上来之后首先表达了落水的愤怒，之后就表达了对加入这项活动的决心。我怀疑他们说的是对的，彼岸花和三途河都是可以改变人的记忆的，因为连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交给卫兵的标准好孩子大灰也会加入这种恶作剧组织，那么一定是被改了性子了。至于彼岸花会不会改变人的记忆，我想这回是无缘得知了。

大灰似乎对为什么要推下水表示疑问，我抿了口茶:“我跟他提过你，但是他说他家的狗就叫大灰。”

大灰绝对是愤怒了。

待茶已经没什么茶香了，我准许了让纪古上岸，我迅速收好茶具，只留下我装满热水的那个小茶杯，然后点了两滴水在眼角，又糊了一道泥在额头，按照皇宫里那些哭丧的女子的妆容来，纪古的头发先冒出个尖，然后特别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小鬼不再看他于是迅速爬上岸，我继续假哭着:“古，古你怎么了我救你，我先救你好不好，你别吓我啊……”好像看到他上来，我特开心的冲过去，然后很心疼的抹去他额角的一滴水:“古，古你没事吧，太好了，这么凉，快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然后，哗——

“你故意的对吗？”纪古闭着眼睛又一次接受了一杯热水的洗礼。“哦，是的。”我擦了一把点在脸上的“泪水”，然后搓掉额头的那一道泥。“我演技不错吧。”“不错，比皇宫里那些妃子演的像多了。”

诶？我好像听见了有磨牙声？算了风太大，我没听清。

当天，纪古生病了。有可能是反复落水着凉了，有可能是反复落水加上烫伤，也有可能是反复落水加烫伤再加打伤。

你问为什么会有伤口？还记得大灰么？

“还活着不？”我把一盘吃的放到他前边“不太……咳咳……”我捻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你说我怎么招那个鬼了，不让我上来也就算了，还打我一顿。”“谁知道呢，跟你有仇吧。”我咽下绿豆糕掸了掸手非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我不知道一个鬼魂病死会怎样，魂飞魄散？我自认为这事的主谋还是我，所以出于良心，出于不让纪古魂飞魄散然后恨我一生，我还是去找点药材吧。

在生前我一个人呆着也寂寞，于是研究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刺绣歌舞绘画茶艺，刚巧纪古府里也有挺不错的医师，于是我就和他学了学医术，虽然算不上炉火纯青，但也能治治小病，算是个半吊子的医生了，因为当时我想，我一个人跟这生病就算病死了也没人管，所以必须学点什么挽救我自己，但是事实与理想不同，我到死也没有再力气给自己煎一副药。

“还是原来那地么？”“是的。”“又有新茶？”“不，给一位故人采一副药。”我又坐在了渡船上，抱着竹篓看着天边的红日答道。河的对岸有一座小山，那是我采茶的地方，印象中似乎也有不少药材。

这个这个这个也要……我掰着手指数，还有……

我眼前一亮，伸手掐下一个带着圆形叶子的一簇果子。

还有巴豆。

我把最后一束药材放到竹篓中，起身往回走，林间的树很密，遮天蔽日，也许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黑夜的颜色。我看到就在这遮天的黑中，似乎有一个红点在闪烁——那是朵花，似乎泛着迷魂的馨香。看花型是……

曼珠沙华？

我定睛细看却又不真切，他似乎藏匿在黑暗中了。我的食指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的作痛，似乎在提醒我不要过去。

谁会过去啊，这么黑，就算没毒虫猛兽瘴气，踩坑里也很吓人的好么！

“这是巴豆？”我熬着药，纪古吸了吸鼻子问到，“我永远忘不了巴豆的味道，正如你永远无法停止一颗整我的心。”我没应声。“想当初我第一次吃巴豆是你给我送的一碗巴豆汤，还骗我是豆汤。”“你还会吃我送的东西？”我抬了抬眼。“大概当时感情还不错吧。”纪古垂了垂眸，我把药碗递给他:“放心吧，这个味估计是地府药材的味道有变异。”我又和了一碗药粉递给他:“外敷，对你的伤势有好处。”“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吧？”“爱要不要，这个可是我专门配的，能在治疗你外伤的同时催发药效的。”“别别别。”纪古拦住我要缩回的手。我说的真的没错，不过至于是催发治发烧的药的药效呢，还是催发巴豆的药效呢？

呵，谁知道。

“你这人可好爱演！你说没有巴豆的！”我看了眼里间，继续磨着小钵里的药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大概是地府里药材的药效也有点变异吧。”里间又没声了，我摸出个小瓶，装好钵里的巴豆粉。

嗯，这可是好东西一定要好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