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懿年间,襄国。
国泰民安数十年载,传襄国之帝一生只一妻,并与殷后恩爱无双,生下了襄国唯一的公主——烟寻公主。
相传烟寻公主有倾国之貌,加上襄国国盛民强,若娶了烟寻公主,岂是好处可言。顿时,各国不少人都前来求亲,一时之间,年芳十四的烟寻公主,她的九霞宫就被那些求亲者们几乎踏破了琼门玉槛,只是,景帝以爱女心切,不舍为由,一并推脱了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九州无人有缘得见这位烟寻公主的真容,加上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说,不由得又给这位烟寻公主,覆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哪只,襄国本为首屈一指的强国,却逃不过时运的变迁,躲不过抽丝剥茧般的残酷命运,襄国极盛而衰,群雄应运而生,天之骄子们,姗姗而来。
次年,因烟寻公主喜花,尤爱玉兰,所以例年都会前去百花宴赏花,用烟寻公主喜欢的话来说,人说花开美,谁见花落泪?她喜称自己是惜花人,每次说到这个自称,她的侍女馥萝总忍不住念叨,说她贵为公主,语气风流的却像个江湖儿女,于理不合,而每每至此,烟寻公主便回眸一笑。
“馥萝,你总是这般念叨来去,小心日后嫁不出去,再这样下去,给你备的嫁妆,怕是要拱手让给馥橘了。”
烟寻公主语气带笑,她葱白的手指正拨着一颗紫晶葡萄,馥萝看着自家公主嘴一瘪,一副欲哭的委屈样子,一旁的馥橘连忙补救道:“好了好了,公主逗你呢!”
馥萝委屈的不说话,不过,别怪馥萝性子娇气,这馥萝与馥橘乃是双生姐妹,自小便开始服侍烟寻公主,这感情自是比一些寻常的要好。
烟寻公主见馥萝好像真的生气了,她将手中的拨好的紫晶葡萄放入水晶盘中,微微一笑,道:“这个时节,桃花该开了,你还在这与我怄气作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看,这每年都会路过这庆安寺,却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今年桃花开的这样好,不看多可惜。”
馥橘与馥萝虽是双生,馥橘生性却比馥萝沉稳许多,馥橘见馥萝孩子心性,犹豫不定,立即劝慰道:“以前每年咱们都赶着时辰,没甚时间欣赏,还好今年咱们出门的早,而且这庆安寺的桃花素为九州一绝,公主都与你开口了,你还想与公主怄气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还真怕我抢了你的嫁妆不成?”
馥萝破颜而笑,道:“你不害臊!”
待馥橘拎着馥萝下了马车,径自去观赏桃花了,烟寻公主抬手掀开帘幕一角,果见窗外桃花漫天,好是一片美景,烟寻公主执着琉璃茶杯,微风迎面时,甚有几片稀稀落落的桃花瓣飘进了她的茶杯中。
“这琉璃茶杯一染嫩粉,倒显妩媚多娇。”
陌生的声音隔空而来,烟寻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寒星映月般的眼睛,仿集星辰碎霞,这是一双极美的眼睛,但是,却让她感觉无情,事实证明,烟寻并未感觉错误,然而这种无情,既不是多情到极致的无情,也不是狂放的目空一切,这种无情,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冷。
明明是意欲与她攀谈的话语,却让她听起来,他仿如在施恩。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何其的骄傲。
虽然烟寻不知道此人是谁,却有种莫名的危险感,这种危险直逼死亡,事实再次证明,烟寻又对了。
玄衣男子有一番惊世之姿,可是,在烟寻看来,他笔直的伫立于马车不远处,玄衣玉带绣云龙,桃花林下花染血,而那些带血的桃花瓣处,正是之前馥橘与馥萝所呆之处,漫天的桃花此时看起来,美的分外血腥。
逢乱世,人命如草芥。
他……要杀她!
他要取九州,其中之一便是收复没落的襄国,而襄国于他而言——不过探囊取物。
“你不能杀我——慕九渊。”烟寻握紧了手中的汗帕,慢慢的放下琉璃茶盏,目光却是直视他而去。
见她声音凛然不见胆怯,慕九渊眸闪过赞赏之意,他优雅的信步而来,一步一步美好的让人瞩足,尽管他说的话……完全称不上美好二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最好在我走到你面前之前,告诉我不杀你的理由。”慕九渊走的步伐极慢,看着好像他好心的在给烟寻考虑的时间,实则不过是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她慢慢领略等待死亡的趣味,一赏人脸惊惧怖,这位殿下,恐怕才是真真正正的黑心。
有种人,天生就适合于乱世。
烟寻不惊不怒,她看着他翩若惊鸿的脸上似笑非笑,只是,她却发觉,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最危险,莫过于此刻。
烟寻葱白的手轻轻一撤,沉色天竺帘一垂而下,让他此刻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隐约听到她的平静声音。
“殿下仙人之姿,整个九州,谁人不知现今天下已成七足鼎立之势。襄国已落没,诸侯七国其一强国名大渊朝,便是现今天君。说来父王早已称不得九州天君,而九渊太子乃下任天君,今日烟寻有幸得见下任天君之颜,甚是心喜。”
别看烟寻说的轻如鸿毛,她的手心里其实都出了汗,这位九渊天子喜怒无常,宁错杀都定不放过,要躲过去,难。
半响,外面许久没有声音,烟寻心里提着的一口气,难道……他走了?好不容易松了下来,就听见马车上的琉璃门串叮铃乱摇,回过神来,就见慕九渊俨然已坐于她身侧。
“平常妇人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看不出烟寻公主人在深闺,却自有不同。但是,烟寻公主你的理由,好像单薄了些。”
他……对自己的杀意丝毫不减!
见他进入了马车,烟寻面色一变,欲站起来离他远些,却发现慕九渊撑着颊,吃着她刚才拨好的紫晶葡萄,修长手指恍如美玉,分外好看,尽管这一双手不知取了多少人命。
烟寻想了想,她必须说点让他能转移注意力的话,但是……有什么能比这样不费一兵一卒收复襄国重要?目前,襄国于七国而言,不亚于一块肥肉,亦是七国必争之地,已达到了朝夕不保之境!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过自己?
好,就赌一把!
“烟寻听闻……如今七国纷争不断,烽火连天,却为一块落釜印争的头破血流。虽不知落釜印之用,却已引得天下群雄竞相争逐;烟寻却得一偶然间,听闻今年百花宴中,虽是百宝频出,却有落釜印出现的消息,不知殿下可是为此而来?”
“哦,你怎知此事?”慕九渊眯起狭眸,手中的苍邪剑,已不轻不重的搁在了烟寻白皙的脖颈之上,而且这苍邪剑时不时晃上一晃,好像随时会割破她的颈项,他一边给烟寻心理上施压,语气却极其轻松,这迥异的反差,几乎无形中便给人造成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