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范剑先给金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恭敬又带着点神秘兮兮。“金老,晚辈最近接手了一对瓶子,挺特别,看着是清中的东西,品相没得说,就是……就是感觉有点‘沉’,不单单是分量上的。晚辈眼拙,心里没底,知道您老见多识广,尤其对这些‘有说法’的物件最有研究,不知您老什么时候方便,帮着给掌掌眼?当然,不敢白劳动您,规矩我懂。”
电话那头传来金老爷子中气十足又带着几分探究的声音:“哦?‘沉’?怎么个沉法?是压手还是压心啊?你小子……又碰上什么邪乎事了?”金老爷子果然对“怪事”兴趣浓厚。
“也说不好,就是看着挺漂亮,但总觉得……唉,电话里说不清。您老要不嫌弃,我带过去您给瞧瞧?”范剑继续勾着老头的好奇心。
“成!明天下午,老地方,我那‘听古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能把你这小滑头也给难住。”金老爷子爽快答应。
挂了电话,范剑立刻召集队友。“第一步,请君入瓮,成了。接下来是关键,怎么让金老爷子‘自然而然’地发现文书和背后的故事。”
陈世美捻须沉吟:“既是观器,则故事当由器引出。我等之文书,可否……藏于瓶内?待其把玩探究时,偶然得之?”
“瓶内?”范剑拿起一个瓷瓶看了看瓶口,“口小肚大,放卷轴进去不难,但怎么确保他一定会检查瓶内?而且,瓶子里凭空多出东西,太刻意了。”
李白提议:“不若仿古之‘题跋’、‘藏款’?将文书精要,以极小字迹,书于瓶底或内壁隐蔽处?”
“瓶底有款,是原主人的堂号款,动不得。内壁写字……难度太大,而且新墨旧胎,金老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范剑摇头。
薛媪缓缓道:“老身或可……将那缕‘真意’,稍作引导,不直接附于文书,而附于这对瓶身之上。当那金姓老者持瓶细观时,心神与瓶上残念微触,或会心生异感,恍惚间似有所见所闻。届时,范小友再‘适时’将文书呈上,或可水到渠成。”
这个主意让范剑眼睛一亮。“薛媪,您是说,先让瓶子本身‘说话’,勾起金老爷子的好奇和感应,然后我再拿出‘翻译’好的故事?这样更自然!”
“然也。”薛媪点头,“只是此法耗费心神更甚,且需精准控制,只引其疑,不可惊其神,否则恐生反效果。”
“有劳薛媪了!”范剑拱手。
吕布抱着胳膊:“那某家做什么?总不能干看着。”
范剑想了想:“吕兄,明日你和李兄、陈兄都在隔壁休息室等候。万一……我是说万一,金老爷子反应过度,或者有什么意外,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尤其是吕兄,你煞气重,阳气旺,必要时在门外一站,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应都得退避三舍,也能保我们谈话不受打扰。”
“这个好!”吕布满意了,“守门护院,某家拿手!”
计划商定,各自准备。薛媪调息凝神,对着瓷瓶再次施展祝祷,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陈世美则将最终定稿的文书,用工整的小楷誊抄在一张特制的、做旧处理的仿古笺纸上,卷成小卷,用一根朴素的木簪别住。
第二天下午,范剑带着那对用锦盒妥善装好的瓷瓶,独自来到了城西古玩街的“听古斋”。这是一间不大但布置雅致的店面,满架子的瓶瓶罐罐、字画古籍,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旧纸墨的味道。
金老爷子年近七十,精神矍铄,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戴着老花镜在研究一枚铜钱。见范剑进来,摘下眼镜,目光如电般扫了过来,最后落在他手中的锦盒上。
“来啦?东西拿出来瞧瞧。”金老爷子也不客套。
范剑应了一声,小心打开锦盒,取出那对青花缠枝莲纹瓶,轻轻放在铺着软绒的案几上。
金老爷子先是远远看了一眼,眉头微挑:“哟,这对瓶……形制规整,青花发色沉稳,画工也流畅,是乾隆民窑细路的东西,不错。”他走近,拿起一个,掂了掂分量,又对着光仔细看釉面、胎足、青花深浅。“保存得挺好,没什么大磕碰。嗯……这底款,‘慎德堂制’,堂名款,有点意思。”
他一边看,一边随口点评,显得很专业。范剑安静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打鼓,生怕薛媪的“引导”不起作用。
金老爷子看了半晌,放下第一个,又拿起第二个。就在他手指摩挲过瓶身某处缠枝莲纹时,动作忽然微微一顿。他眉头皱了起来,将瓶子凑得更近些,目光变得专注而……困惑。
“奇怪……”金老爷子喃喃自语,“这釉面手感……怎么有点发涩?不对,不是涩……”他闭上眼,用手指细细感受,又放到耳边,似乎想听听什么。
范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老爷子睁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和探究。他放下瓶子,背着手在店里踱了两步,忽然回头盯着范剑:“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这对瓶子,除了‘沉’,你还感觉到什么?或者说……听到、看到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