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族人骁勇善战,骑射剑术更是无一不通。
慕容冲贵为王子,在国破前更是深得名师指点。但这一年时间里,苻坚似是怕因此带来的威胁,不仅拿他所在乎的人相威胁,更是日日给他下软经散,让他失去了所有出逃的机会,更因此让慕容惠有了可乘之机。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又有甄茴的诊治,如今他已完全恢复。
平日里,他除了偶尔会在成璋殿外的高台上坐上一个下午,其他时间通常都是不见人影。
有一回,甄茴更是同苻笙夸他懂得避嫌,有“自知之明”,让苻笙哭笑不得。
恐怕他并非是所谓的避嫌,而是纯粹地不想看见他们。
平常百姓如她这般大的,大多数对男女之事已是甚有体会。苻笙自小长在北宫,虽然聪慧早熟,却因困于北宫,在这男女情事上,还是模模糊糊。因此,慕容冲对她的冷淡和排斥,她并未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她虽对他极为好奇,也有好感,却还不至于纠缠或者伤心。
成璋殿的小书房内,慕容冲看着满墙的汉书,顿时有些头疼。他知道苻坚极为推崇汉学,却不想一个冷宫也能有这般的规格,确实让他有些意外。汉人皇帝讲究文治武功,但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靠武力争夺想要的一切。不过如今身处此地,他最适合的恐怕是怎么搞定这些“天书”。
苻笙刚刚小憩结束,莫离伺候着,帮她细细梳理着这头厚重的乌丝,秋景立于一旁,叽里呱啦地同苻笙说着她在成璋殿看到的事,逗得苻笙笑得歪倒在身后的莫离身上。
“定是你看错了,或者是身体还虚着,想来是之前还未调理好。”苻笙好不容易止了笑,便一脸认真地道。
秋景点点头,一脸肯定,“公主说得是,昨日容公子是在竹室内看的书,奴还在公主这儿见过一样的。”
“哪本?你去那边看看,找到的话我就好好赏你。”苻笙不由好奇。
秋景兴匆匆地去,片刻之后便拿着本书回来,莫离递给苻笙。
苻笙有些意外,“你确定他看的便是这本?”
秋景怕众人不信般用力地点头,“千真万确,奴敢确定。每次帮着莫石姐姐送药过去的时候,奴都看到公子在看这本书,定然是不会看错的。这日日看着,也难怪公子都累得睡着了。”
苻笙让人赏了秋景,便让她下去,叮嘱她不可在外乱说。
苻笙看到书的时候也是有些意外的,按着这几日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是喜欢这种风花雪月的性子,再者,也没有人会对着喜欢的书睡着。
她思量了许久,知道他不喜她打扰,抑或是不喜她,便决定先再等几日。
也因此,在听秋景说容公子在高台的绿亭上等着时,她不由讶异。
绿亭内,暖炉都已生好,外面的冷气被厚厚的锦帷挡在外边。
苻笙刚坐下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莫石急忙将让人去熬了热滚滚的姜汤来。
“身子可好多了?”苻笙偷偷放下丝绢,有些尴尬。
“我瞧你这传闻中的体弱多病,也不仅仅是传闻,比我这死里逃生的也强不了多少。”慕容冲嗤笑,“明明在这长安宫内不受人待见,却还得给外边一副深受隆恩的表现,你难道没有一点不甘吗?”
苻笙嘴边的笑,有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怎么会从来都是这般逆来顺受的呢?她也曾恨着怨着,可是结果又是如何,是母后的早逝,是身边一个又一个亲近之人的莫名消失,还有这永生的牢笼。
“不甘说明还未到绝境,若是真身处绝境,想到的往往只有生存。更何况,我的生存,已经比很多人的生活都不知富贵多少,那我还有什么可不欢喜,不甘心的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战乱的百姓,他们眼中的生活,不过是平安,而她在这儿,虽没了生活,却不愁战乱祸及,不忧饥饿温饱,已是好了太多,实在没必要再自寻苦恼,无病生吟了。
慕容冲看着她那刺眼的笑,还有这双始终明亮的双眼,眼中的怒火渐盛,他不屑地道:“你又知道什么叫绝境!你是历经了生死,还是被踩到了谷底?你又何时求过生存?”
苻笙不答,反而看着慕容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日后当你回首,看着如今的这些痛和苦时,可能就会恍然觉得,其实那时不过如此。这些话,是我母后劝慰我兄长时说的。”
慕容冲被这话狠狠一击。
苻笙一时也有些恍惚,听到莫石说姜汤好了才反应过来,憋着口气,死劲咽下这刺辣辣的姜汤,抬头看见正皱眉看着她的少年,顿觉丢脸。
忽而想起秋景说的话,她问道:“北宫内没有什么消遣的活动,我平日也是靠着看书打发时间,成璋殿虽说有些书,却毕竟不如慈元殿这边的全。你若是有什么想找想看的,便派人同我说一声,我让人送过去。”
“这些书都是……你自己派人搜集的?”被困在苻坚的地盘,已经让他不能忍受了,他可不愿连本书都是他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