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她便时常去看他,发现他其实并非她想的那般弱小,反而心坚毅定,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救命之恩不相忘。不知阿姐是如何进的宫,又怎么会进了此地?”
秦薇自是不会说,她进宫便是为了他,只是轻言数语,交代了过程,说自己不想过早嫁人,便央了家中叔父帮忙,在太医署任了个职。而后便不知为何进了北宫。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时辰不早,秦薇告辞离开。
此时,她双眼明亮,脸上透着欣然,在慕容冲送她出门之际,轻声说了几句话,惊得慕容冲一时忘了动作,幸而守岁听见动静,及时过来,没让他人发现他的失神。
“公主心脉虚弱,体寒难治,有碍子嗣,另外,公主双眼有疾,似乎夜不能视。”
慕容冲立于堂前,眼中情绪汹涌,久久没有动。
守岁回来,见他还是方才的模样,不由轻声唤了声:“公子?”
慕容冲猛地醒神,看着守岁却有些恍然。
“那日,是什么时辰?”
守岁不解,心中忐忑,怯怯地问着:“公子说的,是哪日?”
“算了,不知也罢,那又能如何呢……”慕容冲讽笑了一声,也不答守岁,便自己回了书房,一夜未出。
天微微亮,月未落山,膳房的人已经开始各司其职,忙活了起来。
代嬷嬷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根烧火棍指着人骂:“毛还没长齐就敢偷懒,没挨过打是不是?”
一个十来岁的小黄门嬉皮笑脸地求饶着:“嬷嬷这话可错了,下边都阉了,我自然是没毛的,昨儿公主那儿晚膳用得晚,厨房这边忙完都快亥时了,这不我才睡过了。”
话还没说完,身上已经挨了几棍子,也不敢多,只能哇哇地叫着。
“还敢扯上公主,那是你嘴上能挂着的人!看我不打烂你这张嘴……”嘴上虽是这般说,手上的力却是轻了许多,最后撑着腰,喘着粗气。见他还立在远处,大着嗓门,吼:“还傻站着做什么,等我给你端饭吃呢!再敢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人跟只猴似的,眨眼就跑得没人了,代嬷嬷才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顺子从代嬷嬷手上逃过一劫,拍着胸口正大叹运气好,就被人从被后勒了下脖子,呛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哪来的犊……”顺子回头见到守岁,未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可真吓死我了,你那主子不是说难伺候得很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不用等着伺候?”
守岁心中嘀咕,若是规规矩矩的主子,倒是好伺候了。
“不是说代嬷嬷瞧你机灵,让你负责整理采买送进来的东西了?怎么还在这儿叽叽咕咕的,以为你中了邪,才给你来那么一下,你瞧这不是好了嘛。”
顺子一拍脑门,可不是差点给忘了那重要活儿,他急急忙忙地和守岁告了声谢,便要离开,却被守岁拉住。
“哎哟,我这要是迟了,可真的得交代在代嬷嬷那儿了,您老就先放了我,我请您吃茶!”说完便一弯腰,从守岁手上钻了出去。
守岁看着空空的手,呸了一声:“还吃茶,哪学来的门话!”
苟家是从最北边的小侧门入的,守门的几个侍卫早就被苟家的银钱给喂饱了,除了必要的查看,其他的倒也不会多加为难。
也是因此,苻笙在北宫日常所用甚至比之桂宫的主子们还要好上许多,所有东西都是当日采买,即刻送入,不假于任何他人之手。
顺子虽然年岁不大,处事却是非常老练,比之守岁当初,不知要强上多少。
对上苟家的人,他满嘴都是好话,捧得人不知所以然。事后对方还不得不夸他会做事,而请吃茶这梗便是苟家的管事对他说的,倒是让他得意了许久,动不动就挂在嘴边。
“我们郎主说了,若是公主有什么缺的,务必要和他提,四时衣物,三餐膳食,还有其他花销,都不必拘手拘脚的,可不能过的比西边的那些人差!”管事的学着话,脸上傲气十足,“你不知道吧,那桂宫用的,可还是咱们公主这儿挑剩的!”
顺子点头哈腰,又道公主也是十分念着他们的好。
两人一来一往,倒是比以前代嬷嬷亲自负责时更来得融洽。
“这是郎主给公主的书信。”临走时,管事的从外衣的夹层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顺子,“好好办差,伺候好公主,我们郎主也会另有佳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