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在面前的奏章上写了:调湘雅郡官兵一万,现行招安,好言劝之,温言待之,切莫轻之贱之,若招安不成,再设计功之。
师姐看了我落下的字,微微点头道:“你不知道这地方情况,能做到这般地步也是不错了。”
我看着师姐,等待着她的下文。
师姐:“集水此处临近荒漠,多有贼人不假,但湘雅此处贼人之娼更胜集水,但湘雅临近边关,军事颇强,虽有贼人来犯,倒也难以奈何。但边关重地,不能轻易调兵,一来邻国警惕,易生疑心,二则防卫之事不能轻动,易增军中调配。”
我怅然点头,难过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方才知晓门道。
师姐见我这幅模样,摇头对我道:“你年纪尚小,能有这般见识已经是颇为不易,无需过分强求。”
我心中暗暗叹气,我若但是这一世的年纪,确是四岁不假。但若是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有二十余岁,那里还能算得上“年纪尚小”呦?
但这般心事,却是谁也告不得,徒劳的一个人闷在心里,等着忘掉。
这是多么的伤人呦?
我又捡起桌上的一张奏章,打开来看,上面是写某郡今年因为大旱歉收,民不聊生,请求摄政王开恩,免了一郡的徭役赋税,不然这一郡就没法活了。
我看了看墨水,揉了揉纸张,对着眼前的师姐道:“这人好生大的胆子!竟连撒谎都撒这样没技术的,真是不把人看在眼里。”
师姐面色不变:“哦,这次又从那里看出来的?”
我:“我虽不知这墨是何种墨,但书写轻柔通畅,而无丝毫断墨滴墨的痕迹。可知这墨与笔都是上等,这纸也不是寻常的信纸,遇水不透,折痕不留,光滑不糙,轻硬恰好。”
师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但是你再看看其他奏章的用墨和用纸。”
我默默的拿来方才那张奏章,把墨与纸与现在的这张奏章比较了一下……
然后发现,都是一样的……
这笔墨和纸都是一样的……甚至连字都是差不多的。
我茫然的看向师姐,师姐答到:“那些人大多是没有太多笔墨的人,时常留些错字,我便下令,除非机密文件,否则都由专门的人重新抄写一份与我。”
我默默点头,有种想要钻地洞的想法。
师姐倒是略微沉吟道:“说来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好在原稿我大多留着,以后留着原稿一起看,倒也多了一个判定的根据。”
我再次点头,心里百感交集。
我几乎是哭着对师姐道:“师姐,你这让我怎么办?”
我心里一阵无力感涌上来,呛得我想哭,我已经是尽心尽力,但依旧做不好这些,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天赋罢。
但我知道天赋论是借口,天赋不可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前世,父亲对我说:“小雅,你以后不许说天赋这两个字,无论是对谁说,都不行。”
难道我要接着天赋这两个字来躲避吗?这不可能,这并不是理由。
只是我不能够。不能够直视自己的无能与无力,而且我的无能与无力很有可能会给一个国家带去无可挽回的灾难。这可能被人称为懦弱,但这更是责任,一个人得到权力,就必须要学会长久的维持自己的权力。
倘若天南真的因为我而……我又该如何偿还师姐和白图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个聚一的虚名罢了。
虽然天南现在并不像是会因为我而消亡的样子,但我依旧难以作出这种事。
师姐看我这幅模样,微微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王爷,我进来了呦。”
这声音话里虽然叫着王爷,但却没有什么恭敬的意味,反而有些像朋友之间称呼昵称时的语气。带着五分笑,五分亲近。
声音刚落,一人便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人身着蓝衣,修着白边,系着白玉带,踏着一双黑履。四肢修长,五官甚是整齐,虽然身高,但不显瘦弱,似乎颇为壮硕。脸上带着笑,入门后便先去看师姐,而后又扫视四周,见着我后,眼睛停了下来。却不问我,而是问师姐:“你身后那个丫头是谁家的?一脸委屈的模样,是迷路跑到你这里的吗?”方才那声问话我尚且离得远些,也未细听,这会这声音离得近了,细听了,只觉得犹如一个年堪七八的幼稚孩童一般,但若细细听了,又觉着有股难言的空灵生脆,像那山谷里的夜莺,饮了最清的山泉,食了最甘的甜果后,心满意足时发出的轻鸣。
我看着他,不经意看见他的脚边,霍服,我哥,叶燕儿都在那儿。
霍服老神在在,一份安然若泰的模样。叶燕儿神色淡漠,一言不发。唯有我哥这个不争气的,紧抿嘴唇,神色紧张,一副做了坏事害怕被发现的模样。
师姐亦随着我的目光看向我哥一众,目光有些疑惑。
那男子解释道:“方才我过来时,看见这几个孩子在荷花池便想采枯掉的莲子,我以为是哪一家的孩子入宫以后跑出来戏耍,问他们那一家的,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我便带着你这儿来,看看你认识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