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把眼前的纸折好,又放入信封里。闭上眼睛:“没什么,只是有些触动而已……”
时间又过了数日,师姐每日在家中读书练剑,邱涵在一旁劝她:“这些事需得劳逸结合,你这样一根筋苦干怎么行?”
师姐摇头:“没那个时间了。”
的确没那个时间了。就在这番对话后的第二天,白利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师姐穿了白衣,系了白布,徒步往皇宫去了。
却在宫门处被人拦住,原因是因为师姐是“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宫。
恰好邱涵架着马车也在一旁,出面解了侍卫的刁难。却免不了周遭的一阵嘲笑:“瞧瞧,多么大的面子,连薛大人都为她出头。”
师姐却并不在意,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邱涵笑问:“你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茬啊。”
师姐颔首:“知道一些。”
邱涵挑眉,转头看向窗外,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走,走过的地方都是哭声叹声,天上恰好下了雪,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原本已经干枯的荷叶,更是禁不住雪花的负重,被雪花折了,落在了水池里,陪着鱼儿做一个长长的梦。
青松那原本青翠的模样,也变成了青白两色的斑斓,他们的腰杆依旧笔直,静静的庄重了这个皇宫。
好些枯木上已经没了叶子,留不住雪,只能任它们飘散。
邱涵下了马车,师姐也下了。皇帝的“寝宫”近了,他们不许再架着马了。
其实,以师姐的性情,如若不是觉得这样会给邱涵添麻烦,早就拉着邱涵和她一起走到这儿来了。
以邱涵的身份,带一两个人来这里,按理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带来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让人忍受。
师姐跪在白利的金丝楠木棺材前,和着一班女子在一起,并不显得多么引人注意。
但她的话却让人难以忽视这个小小的女子。
师姐对着金丝楠木的棺材,俯首道:“民女不才,既领君命,定成君事。除恶平凶,整理朝纲,扶君幼子。”
边上有人忍不住冷笑:“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他原本想说的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话。但是碍于一旁的邱涵,不得不临时改口。
却少有人终于到,一旁的人群里,王老,司徒家的一位老人,还有另一个老人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惊讶和犹豫。
师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此乃陛下身前所赐。”
眼前一人冷笑一声,接过了纸,铺展来看。最初脸上到未有异色,可是渐渐的就有些狰狞了。
“这如何可能?我王家乃天南百年世家,在九国间也赫赫有名,为何…为何会选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邱涵笑着上前一步,未见他手上有什么动作,却发现那年轻男子手中的纸张不知何时到了邱涵手里。邱涵笑道:“这几天这小丫头一直在看这张纸,我一直好奇的很,又不好问一个小辈要东西,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更好奇了。还是拿来看看吧。”
说罢,也不顾旁边那少年人惨白如纸的脸色,自顾自的读了起来。
“天南自建国以来,以经十代,共六百七十三年。先祖白齐起于海市,不忍受辱与贼兵,遂揭竿而起,与乱世之间自成一方势力。励精图治,不辞劳苦,洞察秋毫。后人虽不能及,亦有可勉之处。”
“及至吾时,皇室凋零,国势强势。虽叹此生难以启齿先人,(虽然我时常叹息,这一生恐怕难以对先人开口。这一句翻译一下,是因为白利感觉自己没有孩子难以继承皇位,其他的不用了吧。)而上苍垂怜,终得一龙子。”
“而其母命薄,自惭出身,弃家而黄泉。吾二人恩爱,尝戏言曰:‘你我谁人先亡,便等在黄泉路上,等到那人来到,再携手将彼此埋葬。’当时戏言,如今重想,涕不止息(眼泪一刻也不停止。)。”
“黄泉可恨,隔断有情之人,求神心垦,奈何圣也不闻。相思难灭,久又弥深;魂灵渐远,苦不聊生。”
“身负重责,岂能同生,若隔两世,更难余生。几时天命?你我共生?几时游梦?你我相珍?”
“不知,不知。”
“谁知?谁知?!”
“先辈之人,不肖子孙白利,今圆夫妻之好,而拒天南之位。此事虽愚,当心之所发,难以自制,来生有幸,再报此事之罪。”
“今有圣贤之徒魏绯,年纪虽轻,才识过人,不骄不躁,不急功近利,不结迎私党。小儿年幼无知,特命其从右辅政。封摄政贤王。”
“王尚齐,司徒震,聂江远三人,德高望重,忠心耿耿。特派尔三人辅摄政王之政。官居不改。若摄政王有逾越之处,可言听教化,如若不改,三人联合上书,可勒令更改。”
“此书备四份,司徒震,王尚齐,聂江远,魏绯各执一份。”
邱涵读罢,众人皆默不作声,整个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
邱涵把目光投向王尚齐、司徒震以及聂江远,目光略有玩味。问到:“不知三位大人,这信上所言之事,是否属实呢?”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三人,三个老人脸上并没有异样。附下身来,向着师姐的方向半跪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这动作却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