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苏夜息拦住他, “你就如此看轻人命吗”

“我只看重我在乎的人的命,其他人,” 月遥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并没有兴趣.”

“喂!你就让他们曝尸荒野吗”

苏夜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弱弱地说了声 “好歹把他们埋了吧.”

凉风自远而至,林中落叶簌簌,苏夜息默默地看着遍地尸首.十六年来,第一次看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感觉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他似乎可以想象,死神冷笑着带走这里的一个个魂魄.而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天雨欲来,苏公子还不快走.”

是否有一天,你也会带着一个轻浅的理由,为了你那个重要的人,

杀了我.

破庙外大雨倾盆,隐约可以闻到青草混着泥土味在这方寸之地弥漫.大雨似乎下得酣畅并不想停息,连日以来的燥热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夜息的目光偷偷地往月遥光身上瞄.可以温润如玉,转眼却可以杀人不眨眼.滴滴鲜血从他的刀上滴落时,他心中是否也有不忍看他的年岁也不过刚及弱冠,杀人倒是熟门熟路的.苏夜息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千万不要惹他!搞不好他一不高兴自己脑袋就要搬家了.

“唔……”

月遥光靠在墙边,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压抑身体上的不适.苏夜息又偷偷看了一眼心说,做恶梦了吧!一下杀这么多人怎么能睡的着.

苏夜息慢慢靠过去.情不自禁去看他的脸颊.剑眉紧蹙,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古话说,唇薄的人多半薄情,月遥光你呢

“……嗯”

月遥光缓缓睁开眼来正对上另一双惶恐的眼神.苏夜息连忙别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苏夜息急急忙忙帮他顺气.他一边拍打着他的背一边道; “喂,你没事吧死不了吧”

“闭嘴.”月遥光喉咙沙哑,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我仇人来了.苏夜息,你快走吧.”

“啊!”

“听着,带着炎玉去凉都,交给凉都太守叶成章.”

“月遥光,你怎么办”苏夜息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交到他手里.帕子里包着块通体橙红的玉佩,没有穗子.

“快走啊!”月遥光推了他一把, “你不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吧.”

苏夜息跌跌撞撞刚出庙门又退了回来,门外那一帮人,确实是他不能招架的.

带头的黑衣男子看着手中琉璃珠中的灵虫,脸上浮起了笑容: “月遥光,你跑不了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月遥光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额头上的汗珠正一颗颗往下落,体内的蛊虫正在噬咬他的五脏六腑.他双眼发红地看着退回来的苏夜息, “夜息,我会杀光这里的人,你一有机会就冲出去!”

“好.”夜袭听到自己说这个字的时候声音颤抖.等他反应过来月遥光已经跃入院中.他退在庙门边迟迟找不到机会出去.

他的白衣已溅上斑斑血迹,既要顾着抵挡砍向自己的刀剑,又要替苏夜息杀出一条路.自顾两难,出刀身形已钝.

苏夜息你再不跑真要死在这里了!月遥光左手一扬,飞镖出袖稳稳的射在他的脚边.

“月遥光,我这蛊对你作用不大呀!”黑衣男子对着手中的琉璃珠另一只手缓缓注入内力.珠中的蛊虫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月遥光身形一顿,单膝跪地吐了口血.另一边苏夜息一步步也已经挪到院门了,他转身看了一眼月遥光,还是骑上马向树林奔去.身后有人追了出来,没追几步就便倒在地上了,想来是月遥光掷镖杀的.

苏夜息策马奔出几里才停下来.夜已深了,只听得树上的水珠落地的声音.坑坑洼洼的水潭倒映着刚上梢头的娥眉月.

“你不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吧.”

“我会杀光这里的人……”

苏夜息猛然明白,月遥光根本就没有要活着出来的打算.他换我出来,自己却要死在那里.月遥光,我这就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院里已经没有打斗之声,白衣男子单膝跪地,用刀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苏夜息,你连夜赶路,三天之内就可到达凉都了,而我……很累……该……休息一下了……

马蹄声渐近,他看着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推断这里曾有一场厮杀,而那厮杀的中心如今已经力竭跪在地上.脚步声渐近,月遥光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若死在这里也并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