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床,我们腾出一块平整地方摆上两张三岁的柜子立板来隔离潮气。妈就躺在那上面刚刚睡着。
最近连番的打击,让她身心疲倦,白天站着都没有力气,晚上稍有风吹草动又会醒来。
你怎么不睡。
我小声问。
苏弦指了指隔壁。
隔壁老太太的房间鸦雀无声,隔壁的隔壁拥有小男孩的三口之家还在看着节目,笔记本开的声音很大,隔了一户人家我们还能听清。
睡吧。
我促使苏弦早点入睡,明天还得早起去领救济粮呢,晚了可就没有了。躺在地上自己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老太太的事情。
深夜里,我睡的正香,隔壁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尖锐刺耳。我一个激灵醒来,见苏弦也坐了起来,我们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这声音被刻意压制着,呼出的都是不成字的调,又过了半响,声音消失了。
我的头皮阵阵发紧,睡意全无,这么样坐着守护着妈妈和苏弦直到天亮。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困意袭上心头,我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苏弦将救济粮都领回来了。
这丫头其实还藏着许多以前准备的食物,只是不肯拿出。
吃罢饭,我走出了屋子,正看到老太太和三口之家的女主人交谈。老人将自己都蒙在硕大的衣服里看不见手脚,本身还驼背,乍看去像西方电影中的巫婆。
我听了会才明白,老太太希望三口之家不要在使用电脑,她反复的念叨:有辐射。
女主人却不以为然,电脑是哄孩子的玩物,没有它孩子会哭闹的,但是她同意把声音调小一些。
老太太不善言谈,又不肯放弃自己的主见,可怜巴巴的抬着脸:不好,有辐射。
我也觉得现在这种时刻,接触电脑有一定的风险性,跟上去劝了几句,女主人用看待白痴的目光剐了我一眼,那一丝:老太太老了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晚上时,三口之家照旧看电影,只是声音小了一些。我心里感到隐隐有些不安。
隔壁屋子里传来沉闷的痛呼声,声音夹在电影声中并不明显。
就连妈妈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没有早早入睡。我们三个人摸黑坐在屋子里感应着周围的变化。
忽然,巨响传来。
一阵砖石瓦块碎裂的声响过后,很快传出呼救声。
救命啊。
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是拉风箱般沉重的呼吸声。
我们三人赶忙跑出了屋子。隔壁两家都亮着灯,我看到墙上有个大洞将两个屋子贯穿,地上满是散落的水泥砖块。老太太房间里一个刺猬一样浑身长满肉柱的怪物穿着衣服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而老太太则透过大洞进入了三口之家。
等视线注意到三口之家。我惊骇的看到男主人正捂着被割断的脖子,眼睛朝着天花板,血从指缝出噗噗的向外喷射。女主人胸口处被扎的通红一片,已经死去了。往常被衣服包裹的老太太终于露出了手足,她的手指长的过分,指甲盖晶莹剔透足有半米长,像十把狭窄的锋利的弯刀,血滴并不粘附在上面,汇成一条溪流成串的滚落。
那个调皮的朝我吐舌头的小男孩,这会害怕的用手捂着脸,哭的稀里哗啦。
老太太【手起刀落】,长指甲贯穿着小男孩的胸腹,男孩凄厉的发出一声惨叫猛地站直身子。下一秒老太太的指甲抽了出来,捏着一团跳动的心脏。
没有新的男孩僵持了片刻,摔倒在地。
啊。
妈妈惊吓的呼出声来。
老太太视线转向我们,朝我们张张嘴。我从她的嘴型明白,她再说:有辐射。
这会又有几家被吵醒走了出来,看到疯狂的老太太,吓得哭爹喊娘的逃窜。老太太趴在玻璃上表情扭曲的挥舞着手指,不知为何没有追出来。
老太太那张恐惧的脸烙印在我的心头,我们互相搀扶着,走了许久的夜路,又回到了最初的公园。原先的躺椅已经更换了主人,只能选择睡在地上。
逃回来的这批人凑在一起,说着老太太的事情。我没有讨论,因为我知道老太太说的话是真实的,真的是电子产品的辐射把她变成了那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