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哥哥似乎了解我的心意，大方将香囊解下，蹲下身子替我系在腰间。复冲着我扬起笑脸，对我道：“这是我母妃替我做的，昨儿刚给的我，不过如今我瞧着你喜欢，今日亦是你的生辰，总是要有求必应的，这香囊便送你罢！你可得仔细收着！”

我一时被他灿烂的笑容给看呆了，下意识摸了摸那面料柔软的香囊，又更加抓紧了他的手，也抬起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许是被他惊艳到，怕是那时我心里想的就是，此生非此人不嫁了罢。

……

“亭儿。”

“嗯？”回忆戛然而止，我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微微睁开眼。

忽然发觉自己居然还搂着他的腰，一时被这举动给吓到了，连忙起身向后一跳，慌乱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头晕，我有点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在乱说什么，总之是瞎诌一通，又故意怯怯看他一眼，却没想到他居然笑出声来：“这话可亏得你说的出！只一口酒，便醉得了你？倒也不记得是谁前些日子里，偷偷怂恿家仆，偏要与人划拳喝酒来着？”

“这次还不是因为你不走寻常路……好好的酒囊摆那儿不用，偏要以这方式渡酒给我……”听罢，我不禁撅着嘴嘟囔了几句，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指尖。此时我才发觉我的手有多么冷，而他掌心是多么热。

他的语调仍是不变的温柔，与方才初见时截然不同，少了锋芒，却又多了丝心疼：“你性子好强又烈，却偏生在了这副柔弱身子骨里。还说我着凉，要以我看啊，我是没什么打紧的，你才是那个最要注意身体的人。”

是了，七岁那年我忽然得了寒症，爹娘相继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治，却一个个都说治不好，若是问这病是怎么个得法儿，也无人晓得，只好每日给开了些祛寒的药方子，吃到如今也不知有个什么效。爹娘为此愁了许久，只是见我活泼打闹一如平常，这些年才放点心，不似前些年管着我，不让我出门了。

其实要我说，得了寒症也无什么打紧，只不过比以前多了一群侍婢跟着，且得整日端个暖炉子在怀里罢了。说是不方便总有的，初时动不动就冷得瑟瑟发抖浑身无力，近来倒也好些，药也吃得少了。

只是他关切话语在耳，我心中一阵触动，似乎继我得了寒症之后，懿哥哥待我愈发温柔体贴，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心中顿生暖意，轻轻摇摇头，举起被他包裹着的手，轻轻呵了一口气，笑着道：“有你在。”

“那以后呢？”他蹙眉。

我自然地接话道：“还有暖炉啊。”

他失笑：“合着我还不如一只炉子？”

我又摇头，将他的掌心覆盖在我的心脏上方，还是笑：“可是，这儿是最易冷的地方，却又是任何炉子都暖不到的地方。”

他复杂地看着我，张口欲要说什么，这时一个年轻家仆不合时宜地走上前，一行礼，对他道：“王爷，您该回去府里了，宴席早已散了，您若回得晚了，老夫人怕是要担心。”

我连忙将他推得远了些，转而劝道：“是啊王爷，今日本是为了庆贺您即将大婚，如今却撇下一桌子人跑来这儿吹风，便是温亭也看不下去，何况老夫人那儿？王爷还是快回去的好，也别让您的家仆为难了。”

见我帮着他说话，那小厮又有些感激地看我一眼，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角，催促他快去。

他无奈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卑躬屈膝的小厮，终是点头，大步向屋内走去。

我不是急着赶他走，也不是要替这小厮解围，我只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想听而已，那无非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罢了。

在爱里，从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泛起无数不安和惶恐，有一个强烈的预感告诉我，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与他独处了罢。

我紧了紧衣服，终于也跟着进了屋子里。秋鸢看见我便一脸担心地走来，当她扶着我的时候忽然惊叫一声：“小姐，你身子怎的这么冷！”

我想让她小声点，别总是一惊一乍的，但是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袭来，就这么跌入意识的谷底。

邵懿啊邵懿，自你走后，我心冷暖唯有自知，却再无人能暖我心了……

庆宴已结束，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可是我心中的夜却依旧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