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儿,过来。”
微风习习,伴着绵绵春雨不断,远处,小亭中,一人独自醉立。
我一语不发,却是步步走向他,至跟前,行礼如仪:“懿王爷。”
他醉眼看我,一声冷笑:“何时,你我也如此疏离了?”他轻哼一声:“今日倒突然规矩起来了,往常可是既不行礼也不问安的。”
我没有接话,努力压抑心中翻滚不断的情愫,仍是不动声色:“王爷回去吧,虽是初春,毕竟还带着丝寒气,若是受凉了可就是温亭的罪过了。”他并不理我,只是拿起身边的酒囊,一饮而下,而后睁着醉红的眼,盯着我,也只是盯着:“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你不行礼的时候。”
风更凉了,我不觉紧了紧身上袍子,低眉避开他的眼神,低声唤道:“王爷……”
“冷吗?”他冷不丁地问起,我便一怔。
未待我回答,他已是蓦地一把揽我入怀,力道之大,直叫我挣脱不开;我越是动,他便越是用力。于是我只好放弃抵抗,无力道:“别这样……叫人看见可如何是好。”
“你何时惧过旁人?”他似乎嘲笑一般轻哼了一声。
闻言,我偷偷抬起眼看着他,说实话,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倒也并不是真怕有什么人瞧见,我温亭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怕他……
“亭儿,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怕?”他见我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边拉我坐他腿上边问道。我顿了顿,嗅着他身上混杂着浓烈酒气的气味,似乎也跟着醉了,不禁点点头:“怕。”随即又扯了扯笑容向他:“但是,那又如何呢?”你终究是要走的,我再怕,又能如何?
“不是我……圣旨难违啊。”他苦笑,复又举起酒囊,噙了一口酒。
“我知道,我不怪你,我难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叫你去抗旨不成?”我低头拨弄着袍上的绒球,闷闷道:“我娘常说,洛家小姐既乖巧可人又知书达礼,不像我,没大没小的……总之,你能娶上她,也是福事。”
“福事……那你呢?”他看我一眼,又噙一口酒。
我一愣,一时没懂他意思,低声:“我没事啊……”我装作不经意,故作轻松道:“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罢?不然……”
说着,我刚欲起身,可话音尚未落,他已是抬起我下颚,炽热的唇覆上我的,我一惊,一股暖流已然缓缓滑入我喉间——是酒。
我咽下那口酒,那温热又自喉间流进我心田。
他放开我,深情看了我良久后,柔声:“还冷吗?”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浑身发抖起来。
那酒被他含了许久,酒又怎会冷?身子被他揽入怀中许久,身又怎会冷?被他温柔注视许久,心又怎会冷?
我心暖矣!
于是我低喃:“为什么……”语罢,双手捧住他脸,已是转守为攻,轻咬他唇,抬眼看他:“……为什么离开我,却又不舍我?”
“亭儿……”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遍遍唤我名字,一遍遍深吻我,一遍又一遍。
在这急促如雨般落下的吻中,在他热切的索求和期盼中,我早已头脑发昏,如飞蛾扑火般投入他的怀里。我想或许那人也和我一样罢!
哪怕眼前的人下个月就要奉旨,娶她人为妻;哪怕此次一别以后,不知再次见面还能否如初;哪怕……
至少,今夜,于他于我,我们仍是最初的模样。
迷蒙中,我忽然想起我七岁生辰那天,懿王爷……不,懿哥哥来我府上替我庆生。
那天他带了什么礼物我已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日他戴着个青色的香囊,是我从未见过的香囊——上面绣着两尾锦鲤,相互纠缠环绕成一个圆圈,中间一个懿字,样式极为别致,且微微散出一股我从未闻过的清冽的气味。于是我便拉着他手,涨红着脸,一个劲儿地盯着它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