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精卫，是一团没有性别没有固定样貌的仙云。我的主人叫川梓，是一位神仙。

川梓其人，不知道什么仙位，我从没见过他使用仙术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每天，川梓都是在仙童朔西的陪同下，游山玩水，乐得自在。他的居所在东方的龙谷的一座仙洞，外围种满了奇花异草，连王母娘娘的蟠桃树都有一棵，并且开的很是茂盛。我虽然不知道川梓是何仙位，却也打心眼里敬畏他。

有一天，川梓从酒仙杜康那里摇摇晃晃地出来，高唱着人间不知名的歌，和我缓缓回到龙谷洞。他说，精卫，我有元神在凡间历劫，将遭妖物作祟，怕难保全。你化作人形，悄悄帮他一把。虽触犯天条，我向天帝求情，也不会立罪。

我知道川梓这是在命令我，我必须去。

临走时，川梓叹息着说，精卫，不要被妖物蛊惑，小心着了魔道，修为尽失。

我顺利地找到了川梓下界元神的住所，化作一位道人，浆白长衫，幽幽地走进这户人家。

川子的这个凡体叫芷宴，现今已二十出头，一双丹凤眼，未笑先动情，像极了川梓。我对他说，芷宴，你身负煞气，近日有灾，容我暂住几日为你驱煞。芷宴看着我笑，嘴角勾挂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说，送客。

芷宴的乖张还真是继承了川梓。

我在芷宴的家门口扑了扑灰尘，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土，念了声口诀，瞬间化成一个女子，身着锦衣华服，再次敲了敲他家的门。

我说，我可以暂住几日吗？

芷宴说，当然可以。

于是后来的几天内，芷宴带我逛京城，看尽人间的喧嚣和繁华。他总是冲我笑，嘴角勾挂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说，你可以听我说一句话吗？

说吧。

你身负煞气，近日有灾，我是来为你驱煞的。

你就是那个道士吧，精卫。

你怎么知道？

芷宴用广袖掩住半张脸，轻轻的嗤笑：因为你根本没变容貌。

我从诞生以来从没接触过太多的人，唯一交谈多次的就是川梓，他从没告诉过我什么叫聪明，什么又叫愚不可及。但我猜此时的我，还算不上是聪明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我无法拒绝一个再次请求留宿的人。芷宴的嘴角荡漾开阳光，他接着说，尤其是脑子有问题的人。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些耻辱，我说，我只是不会......

话未说完，芷宴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定睛看他，额头上多了一个紫色的刺青。那是地煞的标记。

看来这妖物来头不小。

妖袭人，一是为吸取精血，二是为报仇。既然川梓早知道了会有妖来，那么这妖定是来寻川梓的仇的。

听朔西说过，川梓四千年前曾经降服了一个叫痴洪的地煞，想必定是痴洪的爪牙趁川梓元神下凡的机会，欲加害于芷宴。

我连忙使出聚魂术，把芷宴正在四处逃窜的魂魄聚回他体内封印，消了他额头上那个噬魂的刺青，将他用天蚕丝保护好，然后起身对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市高声问，是谁在暗中使手段？

一只庞大的牛头人身的怪物忽现出来，它恶狠狠地盯着天蚕蛹，容得下五个人的鼻孔呼呼地冒着火一样沸腾的气息。

果然是地煞的妖。我拿出川梓交给我的伏魔杖，飞身踩上它的鼻环，给了它左眼猛烈的一击。它嚎叫着仰头，我借力跳上它的颈部，按川梓教的口诀，找到此妖物的命穴所在，举起尖锐的杖尖，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一时间，黑色的污血染上了大半个京城。

它缩小成凡人大小，充了血的双眼始终盯着天蚕蛹，满眼的恨与不甘。

当芷宴醒来的时候，那曾漫天的妖血已经自行消失殆尽，京城的黄昏依然平常而宁静。我说，芷宴，煞气已除，我该走了。

芷宴很诧异地说，精卫，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我冲他笑，嘴角勾挂上莫名其妙的情绪。我不是女子。

我本来想着娶你，精卫。

精卫是云，命太薄，相处久了怕会折你的寿命。精卫该在的地方和你不一样。

我说完，化为原形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