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诗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我的屁股还没有在寝室的床上坐热,我妈的电话便如连环夺命扣打了过来。
“夏暮年!你在搞什么?我不是让你回学校办理入学的么?为什么你的辅导员会打电话来告诉我你又要办理休学?”电话刚一响起,我妈那独特的嗓门便到了我的耳帘中。
“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当初是你决定念这所学校的,现在我和你爸爸拿出少的可怜的积蓄送你上学,你要浪费我们的苦心么?”
“……”
我妈喋喋不休的唠叨像是不会累一样,接连的问题让我的脑袋一瞬间装满了沉重的金属,最可笑的是我根本无法插上话解释她还要我说话。
以往这种关头,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手机关机,然后将头埋在枕头里试图消除自己耳根的清净,但是今天我出奇意外的听完了她的唠叨教育。
就连我妈也觉得不可思议,唠叨没词了她才平静了下来,对着电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说完了?”我单手准确无比的接过季柯然扔过来的桃子,在手中高高的抛起,又落下,连续循环。
“夏暮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那你可要跟我一样有着心里准备。”我嘴角嗜起了一抹冷笑,过了很久,季柯然回想起来还是后怕的告诉我,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从地狱里烈火重生的魔鬼。
“事实就是,顾曦出现了,就是那个被你叫做小杂种的男孩,他就出现在梁乐薇现在的城市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梁乐薇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我在学校废墟的图书馆里哭了一整晚,同样现在从我嘴里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我依旧像是被人狠狠揭了心上的伤疤一样,疼痛窒息。
不出我意料,我妈刚才还嘈杂的声音现在寂静无声,甚至连粗矿的呼吸声也微弱的很。‘砰’的一声响,我看到一向淡定的季柯然刚准备咬下的桃子毫不受力的滑落在地上,精致的脸上更是惊慌失措。
我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快感,当初所有的人一同逼走了我的顾曦,现在她们是不是也同样的跟我感觉到恐怕的气息,是不是也同样跟我当初以为顾曦死亡后的绝望。
耳边的声音有一瞬间恢复了过来,季柯然重新捡回了掉落在地上的桃子,像是呵护世间珍宝一样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我妈没有在说话,挂断了我的电话。
可是事实上我也只能感受到我的绝望,我的交错不堪的情绪。我狠狠的将自己摔倒了床上,我听到我的头狠狠地磕到了床角声音,但是却丝毫感不到疼痛。
季柯然看到我瞪大眼睛,身体摆出了一个‘大’字型,在她眼中的夏暮年就像是停尸房里的尸体,让她害怕。
“对不起,暮年,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么难过,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那么做,我一定会拼死拉住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开的。季柯然不停地对着我说着忏悔的话,她拼命的摇着我冰凉的身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胳膊上。
“暮年,你说说话啊,就算是打我,骂我也好,你别不理我啊,你别把委屈藏在自己的心里受啊!”
是的,我刚得知顾曦死亡原因的那段时间,我真的有好几次半夜站在季柯然的床头前,恶毒的想要一把掐死她给顾曦陪葬。但是当我看见她用被子包裹着自己卷曲的身躯,梦魇的哭喊道,“对不起,顾曦,你原谅我,我以为让你离开暮年是为了你好,但是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我知道柯然不比我好受到哪里去,每次都只是蜷曲在窗台上一哭便是一个晚上,貌似这样就可以得到顾曦的原谅,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想要伸出手替季柯然擦掉眼泪,告诉她我早就已经不怪她了,但是我的身体突然没有了力气,想要抬起手臂也丝毫没有力气,我的眼皮如镶了金属一般沉沉的耷松下去,慢慢的合上了我眼中最后的清明,我的身体前所未有头的得到了解脱,季柯然依旧摇晃着我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喊着我的名字,我好想跟她说,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掉进了白色油漆桶里,除了‘滴答滴答’的吊瓶声音,四周安静的令人恐慌。
我想要起身,身体却虚弱的连抬手都困难,我想要呼喊季柯然,但是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胃部又是紧抽抽的疼痛。
正当我沮丧的时候,我的房门‘嘎吱’被人打开,出现了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熟悉的面孔。
没错,就是周卓宇。
他手里端着一个保温盒,紧贴的修身蓝色休闲服此时皱皱巴巴的成一团,柔顺的头发也像是经过了一场厮杀般乱糟糟的,眉间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他见过我清醒过来,脸上立马惊喜无比,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激动的忘记了调音节。
“没错,我醒过来。”见着他艰难的样子,我淡定的看着他替他回答。
“夏暮年!”他终于铁青着脸冲着我爆发,将手中的保温盒狠狠地摔在了床头柜上,“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把自己照顾的稀巴烂的,你知道医生说你幸亏送来的及时,否则就从肠胃炎升级成阑尾炎了,那是要动刀啊!”周卓宇指手画脚的发飙心痛的样子,仿佛要动刀的他一样。
我有些忍俊不禁,目光始终在桌子上的保温盒上逗留,口水都可以流延成了三里地,要知道自从上次和季柯然逃课到网吧吃了一顿汉堡之后我就滴水未进,现在又昏迷了一整个晚上,肚子早就已经发起了抗议了。
“想吃啊?”周卓宇骂完我,十分了解的端起保温盒在我的面前挑逗般的摇晃。
我拼命地点了点头。
“给你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周卓宇扯高气昂的看着我,阳光的俊脸上是洋洋得意,过了一会儿,他又纠正,“这个条件我还没有想好,先欠着。”
“切,又是什么无聊的条件,先说好,你如果还像之前那样提什么跟你在一起的要求,我就一巴掌拍在你的脸上。”
周卓宇的脸上闪过的一丝痛楚被我扑捉到,他俯下身子离我很近,彼此的呼吸都可以穿透每一个毛孔,我感觉到我的脸像是沸腾白开水一样红烫了起来,“夏暮年,跟我在一起有那么让你受不了么?还是说你背着我找了别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我毫不留情一巴掌掀开他的脸,帅气的脸上出现了点点的红印,他丝毫也不介意,耸了耸肩,将保温盒里的虾仁粥倒到了碗里,作势要喂我吃。
“那个…..周卓宇啊。”我有些别扭的躲避着他灼热的眼光,“我是胃肠炎,不是断手断脚,我自己能吃。”
他想了想,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媳妇将手中的瓷碗递给我,下一秒钟他爆出的口不择言,险些让我刚喝到嘴边的白粥气的吐出来。
“真是的,你还不如断手断脚呢。”
“周卓宇!”我做了跟他来时教训我一样的动作,狠狠地将瓷碗摔在床柜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有的时候我都在想,上辈子我是一定是欠了你钱了,否则你怎么会每天都在咒我!”
我憋红着脸,眼睛瞪得跟牛一样紧紧地看着他,他一脸风淡云轻最后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暮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整个一个怨妇,哪还有女神的风范。”
“…….”
我和周卓宇一个美好的上午都是在吵吵闹闹中度过的,有的时候我被他气的牙痒痒,而他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一副想要把我掐死的样子。虽然我冷着脸,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逗我开心罢了。
至于顾曦的事情,我们俩个都没有提过,我想周卓宇是知道的,他也大概猜测到了我的决定了。我很感谢他没有挽留我,这一年来,如果不是周卓宇无时无刻的陪伴,我会在自责中荒芜而死。如果不是周卓宇调用一切关系最后给我带来顾曦有可能没有死的消息,我不会重新燃起希望再次起来战斗。
他似知己,似闺蜜,似父亲,似好兄弟,但是唯独我还是无法挪走那个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