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跑马场附近的休息室,观海匆匆忙忙将药送过来。
当看到楚玉貌手掌心磨损的痕迹时,他倒抽了口气,“怎会如此严重?”
姑娘家的手掌心肌肤本就娇嫩,就算楚玉貌平时有计划地进行扎马步、练箭、投壶等训练,但事后丫鬟们会给她涂抹香膏护手,手心留下的茧并不多,先前救人时用力过度,勒紧的缰绳仍是伤到了她的手。
这伤在那白嫩的手掌心横过,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楚玉貌的手腕一直被他的手握着,让她无法收回手,五根手指只能虚虚地拢着,忍住那火辣辣的疼痛感。
见赵儴脸色不好看,她反而笑道:“表哥,没事的,只是些皮肉伤。”
赵儴没说话,面上的神色仍不见转好,让人打了盆干净的温水过来,给她清洗伤口周围晕染开的血渍。
观海窥了眼世子的脸色,见他没作声,便主动接过话:“表姑娘,这可不是小伤,要是不处理好,您得受苦了。”然后又叹道,“就算只是皮肉伤,哪有不疼的?”
瞧她的脸都白了,仍是如常的笑着,也不知道这时候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要是王府里的几个姑娘,只怕早就哭哭啼啼的,要人哄着才行。
赵儴为她清理完伤口后,接过侍从递来的金疮药洒上,见她的手一抖,就要缩回去,他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
“别乱动。”他冷声警告,“药会洒。”
楚玉貌抬眸看他冷峻的脸庞,他的眉眼微垂,神色认真,清俊的脸庞有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仪。手掌心火辣辣地疼,但被他扣着的手腕很紧,他掌心炙热的温度渗到她的肌肤,让她十分不习惯。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嗅闻到他衣服上的熏香,是一种混合着花木蕴气的冷香,清淡文雅,却存在感十足。
上完药,赵儴用干净的布条将她受伤的右手掌心包裹起来。
“这几日伤口别碰水。”他叮嘱道,“也别练字了,好好歇息,先将伤养好再说。”
楚玉貌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自然应下。
这时,荣熙郡主进来,惊慌地问:“阿貌,你哪里伤着了?”
看到赵儴拿布条将楚玉貌的右手缠起来,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楚玉貌受伤的手,眼眶顿时红了:“你伤到手了?怎会伤着的?刚才我问你,你还说没事……”
楚玉貌笑道:“只是些皮肉伤,真的没事。”不等她再问,转而问道,“王姑娘没事吧?”
荣熙郡主神色有些复杂,更多的是后怕:“受了些惊吓,没什么事。”
她也是担心王嬿婉出什么事,所以先前特地留下来,确认王嬿婉没事后方才过来找楚玉貌的。
楚玉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荣熙郡主扁了扁嘴,依然捧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懊悔之色。
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不高兴就骂人、不爽就打人,很少有什么能让她后悔的事,然而今日这事,确实让她生出了悔意。
“荣熙妹妹,日后不可再这般鲁莽。”楚玉貌温声细语地说,“意气之争只是小事,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公主该有多担心?我也会难受……”
这次是王嬿婉,难保证下次不会是荣熙郡主。
荣熙郡主蹲在她面前,难得低下骄傲张扬的头颅,沮丧地说:“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看到楚玉貌为了救人受伤,她心里难过得不行。
她红着眼说:“阿貌,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楚玉貌伸出另一只手,将像只小狗一样蹲在面前的人拉起来,笑道:“荣熙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既然我在场,正好碰着这种事,不管是谁,肯定要救的,就算不是王姑娘,或者其他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荣熙郡主仍是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整个人沮丧得不行。
赵儴看她一眼,已经明白前因后果,难得生出几分薄怒,厉声道:“荣熙,今日这事,确实你与王姑娘不对。”
荣熙郡主嘴巴动了动,说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和她斗气,也不再干这种事。今儿回去,我就抄佛经背道德经,磨磨心性。”
不用他开口,她就知道要干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很足。
赵儴难得被她噎了下。
观海等侍从暗暗憋住笑,荣熙郡主闯祸太多了,都习惯被罚,抄佛经背道德经是常态。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接着便见一群人进来,为首的是王亦谦兄妹,王嬿婉已经缓过来,只是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眼里略带几分惊惶,紧紧地抓着兄长的手。
王亦谦带着妹妹进来,朝楚玉貌长揖一礼,一脸感激地说:“楚姑娘,适才多谢你救了舍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回想刚才那一幕,他同样后怕不已。
若是妹妹在这里出什么事,家中的父母定然承受不住,还有年迈的祖母,素来最疼妹妹,老人家年岁大了,若是受了惊,后果不堪设想。
楚玉貌忙起身道:“王世子不必如此,我当时正好在后头,不过是赶巧了。”
王亦谦并不赞同这个“赶巧”,要不是她那时候一路骑马跟随着她们,在后头护持,妹妹只怕就要有个三长两短。
她是他们家的恩人。
他的目光落到楚玉貌的手上,看到她右手的手心包扎着白布条,神色有些愧疚,忙问道:“不知楚姑娘伤得如何?严不严重?可需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皇家马场这边没有太医驻守,要叫太医的话,还得派人去太医署。
楚玉貌道:“只是些皮肉伤,不妨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