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周宴,舒柠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自抑的失落。
舒柠蹲在地上,泪水未干,神色恍惚,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显得可怜兮兮。
她罢兵息战,看着像是没心情跟他较劲了。
手里的烟还剩一小截,江洐之往前走了两步,将火点浸在雨里,随后顺手把熄灭的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不用在我面前表演父慈女孝的戏码,但凡你还有点智商,这个时候就应该庆幸你的生父另有其人,即使是团空气,也比一个不知道会死在哪一天的贪污犯强。如果你继续以周家的女儿自居,那么你口中‘真真实实的、摸得到看得见的一切’都将成为正义审判你的证据,没人会在乎你这些年捐过多少钱。为了呈口舌之快,大可不必。天真和感情用在不恰当的时机,就是愚蠢。”
他在夹枪带棒地提醒她,有些话关起门来可以说,在外面不长脑子,会给自己惹大麻烦。
舆论的杀伤力有多可怕,舒柠领教过。
她半天没吭声,低着头,手背时不时从眼下擦过。
从江洐之的视角看过去,她小小一团,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隐忍可怜,露台对她来说并不是安全的地方,她都不敢哭出声。
他低声问:“用不用我扶你起来?”
舒柠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说:“把牛奶拿给我吧。”
晚饭她没吃多少,孟阿姨心细,给她热了杯牛奶,既能果腹又能助眠。
江洐之转身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牛奶。
玻璃杯还是热的,江洐之走到舒柠面前,稍稍倾身。
拂面而来的是雨水的味道,有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舒柠闻不到烟味,她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
袖口是挽起的状态,手心和小臂直接接触。
一缕头发被风带着从他手指间穿过,似有若无。
舒柠要借他的力站起来,握得紧,轮廓明显的青筋贴着她的皮肤,十分细微地跳动了一下。
她没挪过位置,膝盖以下麻木僵硬。
一只手有些艰难,于是她的另一只手也攀了上去,全身重量都挂在江洐之这一条胳膊上。
她动作缓慢,仿佛是在消磨江洐之的耐心。
身体好不容易站直了,她尝试着动了动双脚,导致小腿发软,重重往前扑。
下一秒,江洐之的胸膛印出一大片湿润的温热感。
大半杯牛奶不偏不倚地泼在他衣服上,露台外在下大雨,他身上在下小雨,滴滴答答。
舒柠“哎呀”一声,往后退。
精神攻击没能让她痛快,反而给她添堵,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物理攻击则效果显著,湿的不只是上衣,江洐之垂首看着脚边那一滩白色液体,情绪隐在夜色中,不显山不露水,片刻后,他抬眸迎上一张无辜的笑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舒柠诚恳道歉,“只是弄脏了一套衣服而已,豁达大度的哥哥是不会跟妹妹计较的,对吗?”
距离近,她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她轻轻叹了声气,“毕竟,我哥就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我,他只会担心我有没有被烫伤。”
江洐之的双手还维持着扶她的动作,杯子稳稳地被他捏在手里。
她在拿他跟周宴作比较。
他不生气也不动怒,看似对她这点小把戏无动于衷,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愈渐深邃。
舒柠的唇角翘起,笑意灿然,“杯子一定要拿好哦,如果不小心摔碎了,玻璃碎渣扎到自己那是你倒霉,扎伤别人,很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