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逃吗?”
阮音的头顶传来猎人的嘲弄。
她自知这回在劫难逃,于是也懒得挣扎了,耸撘着蛇头,听天由命。
男人很满意她的表现,手上也温柔了许多,口中念了几句真言,逼着碗口大的蛇妖再次化作人形。
“还是这副样子顺眼。”
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甚是好听,无奈语气傲慢,说辞更是讨厌。
阮音如今为人鱼肉,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心中自是烦闷,也懒得搭理对方的恶趣,一双桃花眼更是掩了光彩,可怜兮兮的模样,竟像个受了丈夫气的小媳妇儿。
男人见她视自己若无物,占有心起,蹲下身靠近了些,好不温柔地捏起蛇妖精致的下巴逼她抬头。
“怎么?成了妖,胆子还小了?当年,你可是恨不得把眼睛长在我身上……”
阮音皱了皱眉,越发讨厌眼前的男人,初见时的那点心动这时连半分也不剩了。她试着扭了扭面颊,那手指上的力度却是怎么也挣不开,而后又听他同许平一样,见面就提当年,更是恼怒道:“你这人好生自恋,我可不记得认识你这般无耻之徒!”
男人听她泼骂,嬉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然而他迅速将这一点情绪掩盖过去,装作恼怒地将蛇妖扛上肩头,不再言语。
美艳的佳人被人扛着腾云驾雾,差点没被颠得连胆汁一并吐出来。阮音心中暗叹自己倒霉,也不知自己惹上的是哪方煞神,疯言疯语不说还喜欢扛着人走,看来她百余年的惬意生活算是到头了。
男人驾着云没有走远,不过是围着茗悠峰兜了一圈。他淡定自若,熟门熟路,像是来过千百次。肩上的蛇妖乖乖的,应是被折腾得够呛。男人想到她方才尖牙利齿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终于,男人逛够了将阮音放了下来。他动作粗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一把扔下去,疼得阮音咬牙切齿。
“嗯~布置得不错~小妖精,这几百年你都躲在这儿么?”
阮音揉揉快要折断的蛇腰,这才发现自己被仍在了自家洞里。她默默地在心里又把男人骂了一遍,心知他是故意折磨自己,讨厌之意更甚。
男人没有理睬她眼里鲜明的厌恶,在别人家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活像自己才是这洞府的主人。等到家里的瓶瓶罐罐都让他翻遍了,男人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什么忘记交代,于是凑近了兀自懊恼的蛇妖,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夹着仙人法意仿佛灌送般一字一句道:“音儿,我如今名叫华烬……”
低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情绪敲打着阮音的神经,只是一瞬便使她牢牢记住了男人的名字。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左胸下那块空着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带着一种不知缘由的汹涌袭满全身……
华烬一眨不眨地用眼睛临摹着对面之人,想起那双世人口中勾人魂魄的媚眼曾绽放过的无数神采,欢喜的、骄傲的、哀戚的、疯狂的、狠绝的……媚眼如丝,丝丝入心。
阮音慌忙低头不敢对视,她捂住胸口,害怕极了,比刚刚被人捏住命穴时还要害怕。
那声“音儿”像是开启了她畏惧的本能,让平日里胆大妄为的蛇妖瞬间变作遇到天敌的长虫。
她想逃,想躲,想离对面的男人远远的。
然而,华烬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有太多事情不明白,还有太多事情想让她明白,这数百年的心如刀割不能就他自己咀嚼。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是她就不能放过。
华烬抓过试图躲到角落的蛇妖锁在怀里,想起那时太过久远的初见,小小的女儿家,又聪明又蠢笨,也是像今天这般莽莽撞撞地摔进自己怀里,这才生了后面诸多烦事。
“你呀,怎么轮回了一次还是没学得聪明些?”华烬捉着阮音,手指轻轻划过她胸前护着的宝贝铃铛。“若不是你戴着我的旧物,今日恐怕还在十里之外就被我的剑气给伤了,真不知你这妖是怎么做的?”
嘲讽的轻松语气让人生气却也让人安心,方才一心想逃的妖精许是认命了,渐渐安静下来,乖乖巧巧的让华烬很是满足。这几百年的岁月无比是难熬,他在九天之上留着前尘记忆不肯忘却,欺上瞒下寻着机会下凡似乎就是为了眼前这点满足。虽说如今情况与他料想的相差甚远,而且怀中这人也已经前尘尽忘轮回成下等妖物。可华烬是谁?是九天众人谁都惹不得的人物,是茗悠峰传说里的神仙。小小的蛇妖终究是被他逮着了,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呵!说什么生生世世不愿再见,于神仙而言只是痴话。凡人与神仙,什么时候轮得到凡人做主?然而只有一点华烬没想到,那个万不想再与他有瓜葛的阮音居然会投胎到他的地盘,而且开智之后也没有离开,愣是把他的灵山折腾成了荒山。
如今,他想起山下人所描述吃人之妖的恐怖表情都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