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谣坐回梳妆台前,苏御封则站在她身侧。苏御封看了梳妆台上的花钗,问道:“谣儿可还喜欢这五色琉璃花钗?”
“这琉璃流光溢彩,我定是喜欢。”
苏御封微笑,拿起花钗,轻轻插入苏牧谣的发髻中。“这是你与凌决楚的订婚之物。”
苏牧谣身子一僵,她也是心虚的,只要一听到凌决楚这名字,就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什么订婚之物,再好看也要不得。
苏御封继续说着:“这做盒子的紫檀木是父亲的收藏,也是父亲雕的花,旁边是母亲刻的字。你也许对父母没有太多印象,但父母留给你的不仅仅是这价值连城的物品,更是一片情深意重,两颗炽热之心。”
“五色琉璃花钗是凌老爷寻便大江南北集齐的上好五色琉璃,再诚心请求早已避世于山林的工艺大师制作的。穷乡僻壤之地,凌老爷屈尊独自前往,跋山涉水,磨破了多双鞋子……”
“咳……”,苏牧谣实在是听不下去,打断了苏御封的话。苏御封继续说的话,她就要演砸了。
“谣儿如今出嫁了,父母在天之灵也定会欣慰无比。”
“嗯。”苏牧谣应付道。
苏御封温暖的手掌轻轻地在她的头顶抚摸,苏牧谣看见镜子中的苏御封眼中充满了不舍。她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要,脸蛋贴在他的胸膛,闷闷地说:“哥哥,我舍不得离开你。”
苏御封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搂住她的脑袋,把苏牧谣抱得更紧,他没说他舍不得,苏牧谣却晓得。只是苏御封没看见,怀中的人儿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苏牧谣看着天大亮了,便想从哥哥的怀中出来,没想到苏御封却紧紧的把她的头按在他胸膛上,她这才发现苏御封的失常。她感到苏御封深呼吸着,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在平复着心绪。她不用想也知道,哥哥现在的眼眶定是红红的,明明就是舍不得,却缄口不言,明明就是想哭,却强忍着装坚强。
苏牧谣明白哥哥不想让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也就不再挣扎,少有的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他们两个从小就是这样,她受欺负了,就找哥哥替她“报仇”,她难过了,就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而苏御封,兼顾家中琐事与家族兴旺,她的事就是他的事,可他的压抑、痛楚,也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压抑、痛楚。
苏牧谣愈发不忍,可是为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她不得不这样做,而且她要是并没有真的嫁出去,还可以继续赖在哥哥身边,蹭吃蹭喝蹭关心。
她正打着心里的小算盘,苏御封却放开了她,苏牧谣看向他,他的眼眶已经褪去了红色。苏御封看向天际,说道:“时候不早了,迎亲的仪仗队就要来了,谣儿你先在房里安心呆着。”说完又深深地看了苏牧谣一眼,道:“以后嫁到凌家就不能像在家里一般任性了,做事要学会收敛,但你可千万不能受他人欺负,若是有人得罪了你,尽管来找哥哥……记得,要常回家来……”
“好……”苏牧谣听着苏御封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真意,她虽然不是真的要嫁人了,但也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弄的苏御封一阵心疼。
片刻后苏御封不得不离开房间了,他刚把房门轻掩上,风彻就破窗而入。苏牧谣看着突然出现的风彻,调侃道:“你们武功高手都把窗户当门走啊。”
风彻抬起头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憨厚的笑,小麦色的脸颊上浮现两片红云。“宫主又调笑属下了,风彻的功力哪有宫主深厚。”
“宫主刚才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必须马上离开。”风彻变脸似的,忽然正经地说道。
“啊?我得先换件衣服,要不然……”
“宫主若是这么想嫁给他人,就去换吧。”
苏牧谣嗔怪地白了一眼风彻,倒也没有责怪他,立刻跟他离开了苏府。
风彻看起来憨憨厚厚的,还有点傻傻的可爱,尤其是他还极爱脸红,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以为这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可只有苏牧谣知道,他只是言语恭敬,处变不惊,武功高强而已,至于什么爱脸红,那是与生俱来,无法控制的。还有,风彻总是一句话就可以把她噎得哑口无言,明明被他口口声声尊为主子,却毫无等级间的生疏之意。
他们一路轻功行走,一会儿就离开了苏家的势力范围。
忽然苏牧谣停了下来,摆弄着拖地的红裙,向风彻哀怨道:“看看,这么长的裙子,真是碍事。”说着拔出腰间的匕首,准备划断裙摆。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女侠,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经营小买卖挣不了几个钱的……”
苏牧谣听见一阵公鸭似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抬头一看,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匍匐在地上,满面油光,衣料华贵,珠宝随着他一起一落的拍地动作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苏牧谣蹙眉,她认得这个人,是这县城的富贾刘旺财平日里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前一阵子在街头强抢民女,人家姑娘不从,便让随身的几个壮汉按住那姑娘当众扒姑娘的衣服,惹得姑娘无颜再存活于世,咬舌自尽了。
那是孙尚书家的嫡女孙羽溪对苏御封一见钟情,对她哥哥的追求甚是猛烈,看孙羽溪那饿狼扑肉的架势,苏牧谣还真怕哥哥就被孙羽溪这样“叼”走了。于是她就对孙羽溪细说苏御封的各种毛病,可这人鬼迷心窍,硬是把她的挑拨离间当成指点迷津,死活都要与苏牧谣结拜成姐妹,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她当然是拒绝的,就孙羽溪这样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才不要和她同生共死呢。于是她留给孙羽溪一个灿烂的微笑,华丽丽的跑了。
没想到她苏牧谣恰巧看见这血腥的一幕,决定为民除害,拔出腰间的匕首,想向刘旺财刺去。突然一股力量把她拉到人群外去,她回头,发现时黑着脸的苏御封。
“你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孙羽溪了?”明明是问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毋庸置疑的肯定意味。
于是苏牧谣就被拉回苏府,接受审问。
要不是刘旺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她就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不会在逃跑路上被哥哥抓回去。对了,刘旺财这名字还是她在被关禁闭是让风彻查出来的,他刘家世代从商,做小本买卖,虽然一直不太富裕,倒也本分。直到刘旺财这代,因为他不走正路,收偏财,刘家才日益强盛起来。
刘旺财最忌讳别人叫他全名,旺财,一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狗呢。私底下叫过他名字的百姓,全都死于他手。
苏牧谣最近一点忙着策划婚礼,一边忙着逃婚之计,自顾不暇,就把刘旺财的事儿抛在脑后了,可谁知今天他自撞枪口,那她再放过他,可就天理不容了。
刘旺财后面还有一对被五花大绑的夫妇,衣衫凌乱,破旧不堪。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跪在那对夫妇面前哭泣。任谁看都知道,定是刘旺财又看中了谁家姑娘,利诱不成,改用威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