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冲殿后,把灯笼举在身后。那黑色雾气原本如潮水一般涌过来,遇见那朦朦的光亮如同见了死敌一般猛地向后退去,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弧形。后面的虫子有前仆后继的涌上来,一些被挤得向前的,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嘶声,跟刚才那“骷髅架子”的声音一般无二。
其实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种虫子的图样……孟少冲心想。在玉门派的藏书殿里面罗列天下书中的奇珍……拳法,掌法,刀法,剑法,且不说,心法门类更是千奇百怪。为什么说是千奇百怪呢,因为除了一些正派亦或是本门的心法,更包括一些邪教的心法。
若他不是掌门的首席弟子,他也不至于知晓这些门中秘事。
二十年前,西域南疆各大邪教门派进攻中原。他当时不过几岁,并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听师父说,当时中原生灵涂炭,许多无辜之人被炼成了人蛊,药蛊,毒药四布,无数村镇变成一派死域。他从小便坚信,那些邪教之人便是大奸大恶之人,必须斩草除根。他并不清楚是二十年前,掌门他们如何将那些邪教之人斩灭,但最终是成功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其中有一本异物志,便是玉门派随其他六大门派剿灭九幽殿所得来的一本记载蛊毒的书。大概就是他曾经翻过一次那本书,不小心看到的。
连他都不清楚的蛊,必然不是寻常的蛊,却不知阿夏怎么知道那虫子畏光的。虽说像这样畏光有些奇怪,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其实这种虫子啊,我母亲曾经给我讲过……”
“嗯?”孟少冲有些好奇,又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好运气’。
“那时候是当成故事讲的。”阿夏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孟少冲刚刚愣着,一不小心,下巴便磕在阿夏的额头上,这时候突然有些尴尬。
阿夏摸了摸额头,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说,
“我母亲说那叫萤暗虫。它生前是萤火虫,死后便是萤暗虫。黑夜嫉妒它的光辉,便剥夺了它发出光亮的权利……萤暗虫生前是光的主宰,死之后却变成那种恐怖的模样,食人血肉,却畏惧光辉……它原来的骄傲倒成了它最重的死敌……所以黑夜得意的笑了………”
阿夏似乎有些感叹,有些伤心,“其实它们还是很可怜的……”
“这是你母亲编的故事?”
“才不是呢……这虽是宣化一带的传说,却也是真事………”她的语气坚定异常,“我相信它是真的便就是真的!”
“好好好……”
虽说他并不相信,却觉得这传说十分有意思……莫名其妙有种黑暗悲伤绝望从故事里面透出来……感觉有些奇怪和异常,毕竟哪个母亲喜欢给女儿讲这种故事,没最终把阿夏培养成一种阴郁的性格,简直是她的福气。
继续走着,前面的甬道感觉湿气很重,空气中除了大量的水还有一些淡淡的腥气。就像是原先地表的水池的水浸透到了地底,脚下也颇有种滑腻的感觉。
孟少冲作为一个大男人,走在女人的后面让他有些微微的不适,但既然阿夏没说什么,他也就懒得开口,只是把灯又递了回去。
“这路在往下走。”
“嗯。”他答道,“估计一下,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却还没有到底。这水,很深。”
阿夏知道他的双关意思,“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只有一个入口……毕竟这感觉倒像个……”
最后一层面纱被揭开,地底下的庞然大物终于出现在眼前。孟少冲听见阿夏抽了寒气,灯笼也拿不稳了,火光映照着只是一个小角落。眼前整块土地被完全掏空,成为一个巨大的球形空洞。他们的踏入似乎破坏这里原本诡异的平静。旁白墙壁上一块块黑色斑点腾空而起,呼啦啦,一片又一片的激起了黑色云朵。
阿夏赶忙提着灯笼向孟少冲靠过去,在一片嗡嗡扰动的黑色云雾里,那灯笼似一点荧光,忽闪忽闪,象征着生命与光亮。这次那些萤暗虫像悍不畏死一般惊人的向他们扑过来,空间顿时缩小,外面一圈密密麻麻,咯吱作响。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像是在控诉一般,然后被光明灼烧,之后哗啦啦掉了一地的黑色虫尸。
孟少冲顿时有些体会到那故事的意义,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感叹。
这时候突然发现袖口被扯住。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跟我来。”
此地不宜久留。灯笼中的烛火燃烧的时间也有限制,此时突出包围是必须的选择。
他们两人几乎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向前奔跑。虫子的密密包围,让轻功无处施展,无法,只能凭着本能向前跑去。
前方的道路两边都是一些半圆形的洞口,像蚕茧一般包围着中间一个小空间,里面坐着几乎一模一样瘦骨嶙峋的黑衣怪人。他们闭着眼,似乎在已经死去。待到他们靠近,一个个像是活了一样,由近及远,颤动着,似乎想挣扎着醒来。
“走这边!”阿夏喊道。
两人来了个急转弯,拐进了其中一个路口。刚刚挣扎不已的骚动也似乎随着他们的远去而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