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这不好,多大了都,也该收敛了,厉怀璧你不是说你能教好他的吗?这孩子怎么就还是这么冲呢?
“你混蛋,敢这么和我说话,这是你家么,你个死小孩,你才该滚呢,没人教你懂礼貌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本姑娘不跟你计较,滚开!”
“徐妙你他妈算个鸟,再给我这唧唧歪歪被以为我不打女人!”
“我怕你啊,怕你啊,打呀,有本事你打呀!”
好热闹,梅芯觉得四周都被一种火爆的气场笼罩着,耳边是鼓噪的吵闹声,可惜她只能听着,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希望这俩个祖宗能够安静些,真的好吵。
“小姐,宝少爷,这是病房,你们能不能安静些,回头厉先生问完了医生过来,小心他发火啊!”康展还是那副和事老的声音,梅芯心底下觉得,这个人跟着厉怀璧,多数时候真的很有些管家的味道。
两个小孩子不吵了,徐妙还有些嘟囔:“是他吵的,可不是我啦,大表哥凭什么要训我!”
梅宝冷冷道:“徐小姐,这是我姐的病房,我不欢迎你,你最好立刻消失,你害的我姐姐还不够?别以为你是姓厉的家里的,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姐醒来之后,该怎么算,我不会忘了的。”
徐妙声又高了:“你当我怕你呀,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错了事我会道歉的,不过关你屁事呀!”
“道歉?道歉有个屁用,我姐姐用不着你道歉,你给我滚出去!”
“哎,我说两位祖宗,别吵了行不行啊,这是病房,医生说要安静的。”
“我姐都这样了,安静又什么用,这都三天了,还不醒,这什么狗屁医院,我要换医院,我不信任这的医生,你赶紧给我换一家!”
“切,说你没脑子,这是私人医院,表哥请了国际上最好的医生组成的医疗团队,是世界各地请的,那是全世界没有任何医院能有的,这和医院本身没关系的好不好,笨!”
“你说什么!”
“怎么……”
“你们吵什么!”在这个声音出现一刹那,终于安静了。
康展不由的松了口气,他如获重释的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厉怀璧,多日来的紧张和疲劳并没有能够打垮这个充满了力量的男人,只是让他有些清瘦,越发五官犀利,看起来更加充满了锐利的味道,他垂下头唤了声:“老板。”
“嗯,你们来干什么?”厉怀璧迈步走进病房,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几个人:“妙妙你的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回病房给我老实待着,”厉怀璧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张力和威慑力,不高,却没有人能够反抗:“还有你,梅宝,飞机定的是下午,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姐还没有醒来,我怎么可能走?我不会走的,你别想把我赶走,这是我姐,你凭什么不让我陪着她。”
“你姐有我,你留着能做什么?”
厉怀璧一句话,大概让梅宝有些回不了嘴,可是他依然倔强的说:“你又能做什么?我姐就是在你这里好好儿成了这样,你能做什么?”
厉怀璧沉默不答,半晌,才淡淡说了句:“我会让她好起来,我保证。”
平淡无波的一句话,梅宝听着,想要反驳,只是不知为何张了张嘴,却一个字没能说出来,只看到对方挥了下手:“你走吧。别打搅你姐。”
送走两个小孩,又把康展打发走,厉怀璧站了会,迈步走到病房中间那张病床前,低头看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女人,她苍白的脸,羸弱的身体,在雪白的床上,四周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显得那么渺小,就像她的生命,一度那样的微弱。
想起医疗团队的raymond大夫那些话,他坐在了床前,挺直脊梁盯着那张脸,眼里,依旧是浩瀚渊深:“梅芯,你该醒了。”
第六十三章深情独白
梅芯确实是听得见的,只是身上感觉到一重又一重的束缚,眼皮子沉得像水里头捞出来那样,想打开,但是有心无力。
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便又陷入沉默,病房此刻安静的只有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着的心跳波形及发出的轻微响声,那种滴滴的略带节奏感的声音重复的响着,枯燥而单一。
梅芯感觉到自己的手,再一次被男人握住,那种熟悉的温暖,干燥和有力的掌控,捂着她的冰凉,把一种暖意,从指尖传达到了脑子里。
“梅芯,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沉稳,不知道的人只能从他脸上的平静感受到他像往常一样,就是他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即便此刻,他清楚自己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他握住女人的手,才惊觉,这些天来的空落,是因为什么,那种习以为常的掌握,像是一颗幼苗,扎根在心里,然后茁壮,参天巨树的根,已经与血肉相连。
他还记得打开那扇门,看到阴暗的阁楼里,那个卷缩在一起的身体时,那一刹那的心悸。
多少年没有感觉到过?
纵然家族曾经大厦将倾,可他胸中有丘壑,从不以为什么可以打垮,从看着母亲为父亲殉情之后,他就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动情。
他其实不能动情,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当年不能。
只是时过境迁,他觉得人生那点矫情的东西,大概也就不可能再有机会拥有。
只有在那一刻,他确切明白,自己动情了,为了这个女人,为她在自己狼狈时那清凉的一次抚摸,为她那卑微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生的渴望,为她柔软的身体里,有一根称之为倔强的脊梁。
这个女人确实并不出色,可是她很乖,在她这里,他可以不用花心思去琢磨,只需要静下心来靠着,她总是会乖乖的等候在那里,提供给他一个安静平和的港湾,那就是他想要的。
可这一点平静,差一点被自己给毁了。
母亲生前曾经说过:男人的脊梁越是强硬,他所需要的依靠,越是柔软,可是往往最先被舍弃的,也是这份柔软。
他接手家族时,母亲就是这样和他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那个时候他没有去体味这句话的意思,也并不在意,只是现在他明白了,有时候,他的强势,和对家族的责任,需要舍弃的东西,正是自己最重要的。
所以母亲大概是料想到这种可能,而有些替他惋惜。
他摩挲着手里的绵软,安静的看着闭着眼的脸,平静的说:“你不想醒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梅芯,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怨我,只是我希望你能活着,无论哪一种情感,都只有活着,才可以继续。”
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梅芯的脸颊处轻轻滑过:“我知道你活的很累,你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可我希望你活下去,这是我的自私,我承认。”无论用何种手段处理过多少商业交易,他从来都不会明着暗着去承认这个词,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一种手段,无所谓好或则坏。
可他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揭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直白的承认自己那些黑暗的心思,因为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想有任何隐瞒。
“我有很大的家业,我的家族有很多的人,可是梅芯,我并不快乐,或则,我很孤独,你是唯一可以让我说上心里话的人,无论你怎么想,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我需要你,即便你恨我,我也还是会留下你陪我,到死,到老。”
“如果那一天的事再从来一回,我还是会选择先救徐妙,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托付给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舍弃她,家族里别的人也是,我是这个家族的主人,所有的亲人,我都不会舍弃,可你是我的女人,以后再有这样的选择,我都还是会这么做,这是我对这个家族的责任。可是事后,我会去找你,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去,如果你活着,我陪你到死,如果你死去,你的骨灰只能洒在厉氏的墓园里,等我走完人生,我就会去地下继续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