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轩不敢停留的光着身子追了出去,乖乖在沙发上坐好,张逸辰端着一碗淡盐水在他面前蹲下,仔细清洗他腿伤附近的泥沙。被盐水沾到的伤口很疼,对方又明显是故意用大力擦洗,男孩的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轻点,”他忍不住痛呼出来。
张逸辰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拿来酒精。孙轩挣扎着要跑,被张逸辰一把按住没有受伤的小腿,翻过身子,“你听不听话!”
孙轩瞪着他,两秒后,很没骨气的屈服了。虽然他是主子,对方只是个管家,但这些年,听从张逸辰的话已经成了习惯,不管心里有多少不甘。
酒精擦拭在伤口上的疼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剐他的肉,连求饶都是断断续续的,“你……你快点……”男孩深深吸了口气,眼角鼻子开始泛酸。
“知道疼为什么还要打架?”
现在的画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孙轩知道这只是张逸辰发怒的前兆,在与自己安危有关的大小事上,对方从来是说一不二,甚至吹毛求疵。
“我被打劫了,”孙轩小小声,装着很恳切的说。
“又是打劫?为什么每次被打劫的总是你?”张逸辰平静的反问。
“大概是他们觉得我有钱……”孙轩不确定的撒谎道。
“为什么会觉得你有钱?你能显得比鹿潇还有钱?”
“和鹿潇没有关系!”孙轩瞬间提高声音反驳道。
机器管家半眯起金属眼皮,慢慢道:“果然又是因为鹿潇……”
孙轩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下套了,索性抱住张逸辰的胳膊无赖道,“真的和鹿潇没有关系,求你别告诉鹿远,鹿潇会被骂的……”
“鹿潇鹿潇鹿潇……你忘了你小时候总被鹿潇欺负了?你怕他挨骂,就不怕自己回家挨打?”机器管家很不爽男孩到现在还在为鹿潇辩护。
孙轩松开他,垂着脑袋不敢看对方,小声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又不是我爸爸,只是个管家……”
尽管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张逸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心脏的机器人早就不再懂得心酸的感觉,当情绪发生激烈的变化时,只有强烈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使他的大脑在强电流的作用下失去平静和身体的协调性,做出粗暴的过激反应。
手里的酒精掉在地上,刺鼻的酒精味在屋子里弥散。
孙轩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恐惧的看着对方的身体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张逸辰才停止颤抖,他冷漠的注视着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此刻装成无辜的猫咪一样的男孩,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伤害对方。
孙轩看着对方逼近自己,一点点的蹭着后退,直到再无处可躲,下一刻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打自己一巴掌的时候,却只听对方说:“你这样不惜命,但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来的有多不易,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张逸辰可怜的看着他,显然男孩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可很快他又觉得这样做很无趣,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呢?
现在十多岁的男孩出落的越发有孙耀仁小时候的模样了,他见过孙耀仁小时的照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两人的性格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他下意识的,努力的把男孩往孙耀仁的样子培养,甚至不惜太严厉的手段得到了对方的反感,到头来还是没有成功。
看着这样的孙轩,张逸辰有些沮丧,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彬彬有礼,满腹文书,举止谈笑间都可供人回味的翩翩君子,而不是整天在外打架斗殴的土孩子。
一样的皮囊不一样的灵魂,孙耀仁那连笑声都满带诗意的感觉终究是再无处可寻了。
孙轩很奇怪,张逸辰刚刚明显发了很大的火,却意外的没有责罚自己,甚至连打架的事情也都这样糊弄过去了。这样一点小的施舍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以为对方放弃了惩罚是因为自己的主人身份。
作为主人,孙轩觉得自己活得很憋屈,每天要看一个机器人的脸色过活,可一肚子苦楚又没有地方诉说,鹿潇是万万不可的,他父亲鹿远正是张逸辰的发明者,被发明家听见别人说自己的发明的坏话,大概会像维护自家孩子一样维护他。平时张逸辰把家里打扫的井井有条,又深得舒妍的欢心。只有孙轩自己知道,私下这个道貌岸然的双面管家对自己是有多么“残暴”,只要舒妍不在,他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可偏偏为了孙耀仁留下的公司,她又经常不在家。
两人各怀心思,相安无事的度过了这个晚上。
第二天孙轩去上学听说高年级有两个男生在校外被人打折了腿,同桌没记住他们的名字,只是感叹现在这个社会太不安全了,孙轩也就没往心里去,压根没和昨天的那两个混混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