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中,层层的帷幔后,产婆焦急地喊着:“娘娘,用力啊!用力啊!”床上的女子痛苦地挣扎着,秀眉蹙起,双目紧闭,汗水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几缕秀发被浸湿贴在额前,贝齿紧咬着苍白的双唇,时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呻吟,纤长的手指紧抓着床沿,指尖用力到泛白。
殿内乱成一团,宫女们端着盛满血水的金盆来往不断,一旁的红木几上放着正焚烧着龙脑香的金兽炉,缕缕如雾般的青烟飘渺散出,使屋中的一切看起来都不那么真实。
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焦急地在店外徘徊,侍立在一旁的内监担忧地说:“皇上别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母子平安的。”
霎时,镂花木门轻启,刘太医迈步走出殿门,眉头微蹙。乾隆帝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刘爱卿,惇嫔如何?”刘秋鳌犹豫不决,似乎很难开口:“这···这,情况不太好,惇嫔娘娘胎位不正···”
还没等刘秋鳌说完,乾隆帝便一把推开他,破门而入,一边的太监总管吴书来慌忙地上前欲拦:“皇上,万万不可,产房乃血腥之地···”可早已来不及,乾隆用力拽开用来遮挡的纱帐,疾步向床边走去,殿内的宫人看见如此,俱惊慌不已,有胆小的宫女将金盆都打翻在地,血水流了一地。乾隆顾不得脏和众宫人的阻拦,一把紧紧握住已瘫软在床的惇嫔的手,关切道:“别怕,有朕在!”惇嫔眼神中充斥着温暖,软软道:“别···别管嫔妾,保孩子要紧!”乾隆搂住惇嫔:“别胡说,你们都会没事的。”说罢,怒视着跪满地的宫人,吼道:“惇嫔要是有什么不测,朕要你们全都陪葬!”宫人们战战兢兢答了句:“是!”
天空中雪花纷飞,冷风吹来“簌簌”地响,泻下一地的雪白。“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啼打破了紫禁城的宁静。
“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公主!”产婆眉开眼笑地抱着个红通通的小生命,乾隆帝眉梢眼角也全是笑意,许久才冒出个“好”字。
风停了,雪止了,满室的血腥味也渐渐被淡淡的龙脑香所替代。红木雕花榻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目,看到的是陪了她一天一夜的模糊的明黄色,他累了,斜靠在床侧,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惇嫔侧过头,低低地唤了声:“皇上!”男子并没有熟睡,听到呼唤,“倏”地惊醒,看到面色苍白的惇嫔,道了句:“爱嫔,辛苦了!”惇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多谢皇上关心,嫔妾不苦。”乾隆似是猛然想起什么,道:“对了,看朕都高兴糊涂了,你还没见到孩子呢!”随即吩咐一旁的宫人把小公主抱来。
不多时,乳母便抱来了用金丝被包裹着的公主,乾隆轻轻接过,爱怜的搂在怀里,又遣了宫人们退去。惇嫔迫不及待的想要撑起身子,可有因全身乏力,最终软了下去。乾隆见状将孩子递于她怀中,惇嫔那双怜爱的眼眸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这怀中小小的人儿,想瞬间将她看遍一般。那双美目流转着,更添一份妩媚。她缓缓伸出那葱白似的玉指,试探性的抚摸着怀中婴儿透红的小脸,可能是因为痒,婴儿小小的身躯扭动着,逗弄的惇嫔咯咯地笑。
惇嫔转过脸看着乾隆,柔声道:“皇上,孩子还没有名字,嫔妾请求皇上为我们的孩子赐名。”乾隆垂眸深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孝,和孝。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朕期望她长大后能在你我二人膝前尽孝,爱嫔觉得如何?”惇嫔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道:“不过嫔妾可没皇上想的那样长远,嫔妾觉得‘孝’音同‘笑’,嫔妾只希望和孝以后能够开心就好。”
乾隆宠爱地抚上惇嫔的脸颊,郑重说道:“你放心,朕会许她一生的快乐!”二人就这样相依着,仿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然而乾隆不知道“一生的快乐”这话是多么的沉重。在宫中,这简单的“快乐”二字来的多么艰难。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血腥杀戮中,快乐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