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在即，和导演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我这几天出了月光宝盒剧组的门就是直奔医院看黎导，虽然不清楚王瑞恩知不知道我的去向，但也许是做贼心虚，这几天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更阴沉了几分。黎华倒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时不时打量着我们两人，再意味不明地露出微笑。

“若绮呀，这钟湘的资料你研究的如何了？”

我递过一杯温水，轻声回答：“虽然我找到的资料不多，但我有自信能诠释好这个角色。”

“有自信就好。有的时候，有了演技却没有足够的自信，才是根本上演绎不好一个角色的原因。只要你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就是这个角色，你就成功了一部分啦。”黎导今天精神头还不错，笑得脸上皱纹都挤作一堆，十分和气。

“这个钟湘本人，您和她有交集吗？”我试探道。

“钟湘最红的时候是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已经在业界有年头了。”他闭上眼，似乎在努力地回忆。“我那时候就十分欣赏她的才华，邀请过她给自己的片子演唱歌曲过几次。后来我想找她拍一部以她为原型的歌女题材电影，她却在计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失踪，此后便销声匿迹，只有一些消息说她遇到了良人便结婚淡出了。但我总觉得十分奇怪，当时她红得如日中天，在圈子内也有不少知交好友，如果淡出的话怎么会突然而然地失踪，一点官方消息也不放出呢？在那之后我也寻找了她很久，都一无所获。眼看着我已经……”他咳嗽了几声，声音里有些落寞。“我也想完成当年对她的这个承诺，所以把多年前的剧本草稿拿出来重新改写，直接作为她的传记电影拍摄，了了我这桩心愿。不管她是生是死，我总归是做到了。”

“如果她还在人世，看到您这部电影上映，一定会出现和您相见的。”

“你真聪明，我也曾这么想过……”黎导那干枯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瑞恩他……他近来可好？”

“他……挺好的。最近都在忙手里的片子呢。”我当然不可能把王瑞恩因为他而和我决裂的事实说出来，只能打打太极。

“他那么有才华，这部片子一定会大获成功的。如果是他的片子，我宁可我这最后一部电影不拿奖，看到他拿奖我也心满意足……”黎导望向窗外，又絮絮叨叨了起来。

一时间我的心里竟然有点心酸。黎导这个样子，王瑞恩又是那个油盐不进的死样，我就是想促成他们祖孙两人和好也无从下手。最重要的问题是，月光宝盒一杀青，我和王瑞恩从此就是陌路人了。到时候我又怎么跟黎导解释？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我回头，看见眼镜片的光迅速地一闪。“黎导，我下午还有通告，就不陪您了，开机之后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好好拍这部片子。”

“去吧，我也要休息了。”黎导冲我挥了挥手，便躺回了被子里。我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一转身却撞进了欧凯文的怀抱里。

“……你！你干嘛……吓死我了。”我刚想大声嗔怪他，想起这是病房，又马上放轻了声音。欧凯文却一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带着我朝外走去，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和黎导聊了很多？”

“还好，就是谈谈电影的事儿，马上要开机了。”我试图挣开他，却被揽得更紧。“快放手，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他们都去吃午饭了，只有我在值班。”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微微上挑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恶趣味。我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再吐槽几句，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好啦快放手，我接个电话。”

欧凯文却伸手一捞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嗯……黎华的。我帮你接起来？”

“……别闹了！”我伸手想抢，他却眯起眼睛按了通话键。

“喂？若绮？”

“啊……黎华，怎么啦？”

“你在哪？”

“我……在医院。刚看完黎导。”

“哦？然后你就顺便看了我那亲爱的弟弟？”

“我……”我刚想回答，一抬头却看见黎华正举着手机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从手机和面前同时传进耳朵里。

“王瑞恩那出事了。现在马上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