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素伊还是朵生在莽荒的七色花,还未修得人形。她每天的事不多,太阳照得她的身子暖的时候,睁眼,抖擞抖擞她的小枝叶,然后仰天卖萌。
莽荒是个不毛之地,一天下来很难碰到个活物来。但一旦碰到,她都会散掉懒洋洋的状态,精神抖擞起来。
也因此,她也知道莽荒不少的小秘密,譬如说面相可怖的穷奇是个自恋狂。整天嘴里叼个狗尾巴草,以河为镜,对这自己的脸不停流口水,屁股还不以为然的在土地里扭啊扭。
后来一直长在小河旁,岩石缝儿里的她,终于忍不住抖了抖腰,嫩枝在风中凌乱沉溺在自恋状态无法自拔的穷奇,惊鸿一瞥,以为她为自己的帅气所折服,感动十分。
以后的日子,便隔三差五的找她聊天,每次还不嫌烦的换着头饰,感叹自己又帅了几分诸此之类的话。虽然她很不想承认,穷奇确实把她当做朋友看待了,而她也感受了一把人生第一次交损友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穷奇静静坐着自己身边良久,忽然很严肃的来了几句,“小花啊,我准备去外面闯荡闯荡了,前几天来了个人,像我这种人,应该跑到外面把魅力发扬光大。”顿了顿,颇为伤感的补上了一句话,“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常常欣赏我的面容了。”扭过头,眼睛泛着幽光盯着她良久,叹了口气,走掉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她又看到了穷奇。打着鸡血的穷奇一股劲儿的往前跑,身后跟着一个身高不过五尺,手执短剑的小正太。不过半刻钟,他们便很快在她视线中消失。
几日后,她又碰见了那个小正太。她晃了晃嫩叶,抖擞抖擞精神,瞪着眼珠仔细观察向他走来的小少年。他下来与他平齐,阳光打在他脸上,虽是孩童的脸,却透着不熟他年龄段该有的成熟,精致的轮廓表明了日后长大必然是群镇一方的美男子。
他笑了笑,“嘿,还未见过莽荒能开出灵物,且还是朵七色花,小花朵,要不跟我上九重天住好了。”随后小心翼翼的拨了拨她周身的土,未等她做出反应,便把她连根拔起,兴冲冲的腾云带回了九重天。于是,奕玄便和她认识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未央把她栽倒园子里,还不怎么关注这朵小花苗。某天,一身伤痕的跑到园子后面独自抹起了泪。据他嘴里嘟囔所说,大致是说他老爹,玉帝可他扔到了山谷里死虐了三个月。
饶是平常的山谷也就罢,这山谷非普通山谷,里面飞禽走兽满天飞,地势险恶。修为不到一万的人,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当然奕玄是个例外,他在谷里忍着恐惧,与凶兽厮杀,浴血奋战,终是爬了出来。
原想着玉帝会表扬表扬他,抱到怀里乖孩子乖儿受苦了的叫。乖儿是叫了,含义却不对。玉帝看了看满身是血,一些部位皮肉外翻,良久,愣是没说一句关心话。用手指比划了个三在小奕玄眼前晃了晃,叹了口气,“乖儿啊,你怎么用了三个月啊!”
亲爹不管儿子死活,一句安慰话不说,还嫌出来所费时间太长。想到这,小奕玄哭得更紧了些。
刚出莽荒的小花朵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只道不给他弄得活活泼泼的,心里好生闷得慌。使着吃奶的力气向前倾,抖了抖腰,尝试引起小奕玄的注意。未果,继续抖。在小花朵数次努力下,小家伙终于抬了头,注意到小花朵身上来。
他信步过来,如第一次相见一般,蹲下身子与她其高,“花花,可是因我而摇枝?”
某朵自动对号入座,摇了摇仅有的两片叶子表示肯定。复而隐了七色花的花瓣,后又一朵一朵出现,每现一朵,周身光环变换不同的眼神。七花重现,周身的花朵也变得极有精神起来,蝴蝶纷飞起舞。
小奕玄终是笑了笑,复而又勾了勾嘴角。
以后的日子里,小奕玄都会隔三差五的出现。
“花花,你说父君为什么对着画像叹息呢。”
抖了抖身。
“花花,他们都说我是父君的私生子,说我没有母妃。”
复抖了抖身。
“花花,为什么母妃一直不肯见我。”彼时的小奕玄终是没有了装来的成熟。
雨中,小花花倾了倾身子。
多想抱抱你。
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某天四海八荒实际的掌权者,父神,无聊游园时才结束。醉酒的父神,瞧见了在园子卖萌的她,眯了眯眼,“七色的花我还未曾见过,不如就做我的女儿好了。”
未化形的她就随父神去了天外天。
以后的几百年,她再未见过奕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