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脑子乱哄哄的，那一阵晕眩感袭来的时候，就像夜空里炸响的惊雷，闪电破空而出，明亮而刺目。在这突然且强烈的争夺战里，雪神玉完全自主的撑起一道屏障，保护明月初具模子的神识。神识是修真者更上一层楼的基础，神识完整而强大的人，修炼的路走的越长且越稳固。

对抗玉牌的横冲直撞，雪神玉基本毫不费力。但是明月就不同了，刚刚突破雪寒经第三重的她，身体已经有了不小的提升，筋脉盈韧，身体淬炼的愈发强大，神识却是不堪一击。雪神玉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但是明月的神识还是受到了轻微的损伤，变得脆弱起来。这也是明月昏睡不醒的原因。

郑老先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明月躺在床上，额头上的薄汗以及轻皱的眉头让明月看起来确实像梦魇了一般，郑老先生不自觉将这紧紧联系起来，心里打定念头带着明月回一次无妄之渊。只是明月完全没有意识，听不见郎中的话也看不到郑老先生的表情。

这一晚，明月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遥远的极地，地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积雪常年不化，明月不觉得寒冷，反而很是温暖。明月甚至以为天上有一轮火热的骄阳，照着不似人间的极地，就抬头去看。天空不是蓝的，明月心里一片迷茫，却一反常态没有奇怪的感觉。自己见过这里吗？那是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头就有些昏沉，明月抬眼看见眼前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雪花在空中飞舞，就像精灵一样，灰沉沉的精灵。明月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起灰沉沉的，有些悲凉。为什么自己会悲凉呢？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雪簌簌飘落下来，不再打着旋儿在空中曼舞，而是坠落。对，明月觉得坠落在自己脸上的雪花，冰凉凉的，好冷，冷的明月的心都好痛。眼前红艳艳的，是自己眼花了吗？耳朵也听不到了吗？整个世界静的没有声音，明月摸摸自己的胸腔，感觉不到那强有力的心跳，自己死了吗？死？什么是死呢？死就是没有感觉了吗？自己应该是死了吧！真的死了。

鲜红的雪花落在明月身上，开始融化，整个世界都淹没在红色的雪里，化作红色的河流，河流汇聚成海洋，明月孤孤单单的在血河里下沉，突然间喘不过起来。自己没有死吧，明月无力地想着。可是怎么这么多血，红色的灼着明月的眼睛，明月想把眼睛闭上，可是她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

有人吗？明月想喊，可是张了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明月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沼泽里，出不来，身体一直往下坠，淹没在红色的海洋里。

“你是要找我吗？”一个邪魅的声音穿透明月的耳膜，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磁性，明月以为自己就被这声音吸了进去。因为周围的景象已经不见了，放佛那满世界的鲜血只是自己的错觉。雪花还是静静的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

“你是谁？”明月试探的开口，可是声音分明是一个奶娃娃，从自己的胸腔里，掷地有声。

我可以说话了？难道真的是一场梦？还是这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让自己归于平静？只是自己怎么变成了一个婴儿？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声音遥远的像从地平线那一边过来，明月听的不真切。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月继续问道。空旷的雪地里，回荡着明月的问话，久久不停息。然而，除了雪花，大片大片打着旋儿静静落地的雪花，什么都没有，除了自己也即将消失的身体。

明月悠悠的睁开眼睛，一片模糊，眨眨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爹放大了的脸，脸上的胡茬有些邋遢，眼睛里难掩疲惫的神色，双眼布满了血丝，通红通红的。瞳孔里映出一片茫然的自己。

“怎么，不认识爹了？”郑老先生轻轻的问，声音柔柔的，听在明月的耳朵里，恍恍惚惚，像是听不清楚。

“明月，你认识娘吗？你…”王氏紧张的问，压了压下唇，又没有再说。复杂的看看郑老先生，两个人的眼对视在一起，轻轻点点头。

明月的脑子里一直重复出现着梦里的场景，那血色的海洋里，明月清晰的感受到内心的荒凉。明明不曾经历过，却像真的一样，悲伤的感觉席卷了明月的心扉，雪花融化，变成了鲜血，依旧温温热热的，黏在身上。明月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感觉手心一烫，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明月，你看看娘，不要吓娘啊！”王氏抓住明月的手，担心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王氏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爹，娘，我没事。”明月回过神来，擦一擦眼睛，勉强露出笑容，安慰王氏和郑老先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老先生心里笃定明月受了惊吓，也不想多问怕她害怕，给王氏使了个眼色，就说：“月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什么都还没吃。你跟爹说，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王氏和郑老先生多年夫妻，早就有了默契，当下也不提其他：“是啊，月儿，你想吃什么，这么久，饿坏了吧！”

看着自己爹娘担心的一直没有合眼，明月心里暖蓉蓉的，心下愧疚，看天色外面好像已经黑了，就不想再麻烦。“爹，不要麻烦了，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郑老先生还不了解自己闺女？知道明月心疼他，也不说破，轻轻嗯了一声，就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