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的左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嘴角都留下了血,但他好像没发现的样子,只是横过眼怒视邰伟。邰伟从那个眼神里读出一句话:你在胡扯什么!
“陈希只是得了失忆症,她没有死,她只是需要治疗”方木的语气理所当然。
“哈!哈!哈!”邰伟楸住他的衬衣领子,把他抵在墙上,不留情面地嘲笑:“你小子走火入魔了吗?!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不想刺激你!你倒好,这破案的关键时刻你说什么?你要陪陈希去国外做手术?你要发疯发到国外去吗?案子怎么办?那些死掉的女人怎么办?她们的小孩怎么办?我真想揍死你丫的!”
“邰伟!”邢局冲到两个人之间,一把掰开邰伟抓着方木衬衣的手,把他往旁边一推:“你小子疯啦?!”
“疯的那个不是我!”邰伟气得直砸墙,他就像是个困兽,绕着方木来回打转。
“怎么说话的!”邢局的眼睛瞪得滚圆:“转什么!和无头苍蝇似,给我到一边坐着反省去!”
邰伟倒是不转了,却也没乖乖听话,他忿忿地看着邢局:“邢局他……”
“他什么他,”邢局也来了火气:“他只是个研究生!他没有义务帮你破案!”
“我……”
“我什么我!你还把不把我当你领导!”
“哎,邢局你消消气,”小米在一边想做和事佬来着,哪里晓得立刻引火烧身。
“消个屁!有你们这帮不省心的,我能消个屁的气!”
“哎哎哎,是是是。”
邰伟先是默不作声地在一边看邢局训小米,不过眨眼功夫,居然转身又冲到方木旁边:“陈希早就死了,你早就知道!”
“邰伟!”邢局暴跳如雷。
拆穿陈希已死这件事,邰伟干完后,并不后悔。
当时的案子,凶手专找有孩子的年轻母亲,当着小孩面虐杀小孩妈妈。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连续出现了三个受害人,局里却一筹莫展,因为凶手犯罪手法虽然残酷,但却极为冷静,留下的那几条线索都断了。乔教授病得太重,他们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方木身上。
而方木……却陷入内心的幻觉不能自拔。
邰伟是亲眼见到过方木犯病的。很多次。
有时,方木会对着一片空气说笑或者解释案情。有时,邰伟看他明明一个人走在藤师大校园内,左肘却弯起,就像有个比他矮一点的人在挽着他的胳膊。
这些时候,方木的表情会特别放松。
邰伟虽然不后悔,但他承认自己干的是件残忍的事。方木用幻象编制成坚硬的壳,包裹并保护他天才却敏感的精神。而邰伟的行为,无异于用大锤强硬敲碎那层壳,把方木从自我欺骗的美好里生生拽了出来……
残忍,但他是为了方木好。
“做男人哎,就要硬气!整天躲在个死掉的女人背后,能有什么出息!是吧,队长!你是为了木木好……”小米这么说的时候,其实是为了安慰邰伟,但是邰伟当时反骂了他一句:“你丫少屁话!”
方木后来果然好了,他消失了大概半天,就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像个没事人那样,帮着邰伟他们破案。
第四起案件发生前,邰伟和方木及时出现,阻止了凶手。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方木像是真的从阴影里彻底走出来了。大家虽然不说,其实都挺替他高兴。就连邢局,看到破案后的他俩,也只是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方木的肩膀,斜着瞪了他一眼而已。
那天,邰伟照旧送方木回学校,省了他挤公交车的麻烦。
摩托骑到半路,方木忽然在邰伟耳边说:“放我下来。”
“什么?”邰伟一副风太大,没听见的样子:“你刚刚说什么?”
“我让你放我下来!”方木这次的声音非常大,语气急躁,差不多直接在邰伟耳边喊了出来。
邰伟没办法,只好把摩托停在了路边。方木没等邰伟停稳就翻身下车,他下来时就没站稳,差点把邰伟也带得摔倒。邰伟心里也窝火,抬头就骂你小子……话还没说完,就看方木跌跌撞撞地跑向路边花坛,吐了起来。
“你没事吧?”邰伟要是再不明白,他这么多年警察也就白干了,但他还是选择了避重就轻:“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