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只欲与你共春宵
“昨日我向他表白,被他拒了。”一个坐在走廊上的女子低着头失落的说道。该女子十五六岁,面容娇俏,正如三月里含苞待放、将开未开的桃花似的。
“啊?”
“妍姐姐,我被恒哥哥给拒了。”该女子抬起头,双眼蓄满了泪水,如受惊的小鹿般无助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这个被叫做妍姐姐的女子抱住对面的女子,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安慰道。
哭泣的女子附在另一个女子的怀中寻求安慰,却不知安慰者亦是魂不守舍、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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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做“妍姐姐”的女子,全名沈妍,芳龄十七。沈妍的母亲难产而死,沈妍自小与父亲沈彬相依为命。沈彬是个秀才,在乡上私塾教书,收入甚少,故而沈彬父女两人日子十分清贫。
沈彬虽是孔孟门下,但却不是迂腐之人,并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他看中的是秀外慧中。故而,他从沈妍孩童时期便开始教她识字读书。
小时候,她的父亲会讲野史怪谈哄她入睡,长大后,她的父亲不再讲故事哄她睡觉,她开始自己去书肆里搜罗野史怪谈、话本小说。
可惜,好景不长。她十三岁那年,沈彬得风寒去了。邻里怜她孤幼,帮她办理丧事。头七那天,素未谋面的舅舅过来拜祭,亦将她接到京城同住。自此,她离开了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来到了京城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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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呢?」
她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总是得不出结论。许是从她离开沈家村那一刻就注定了,许是她第一眼见到这个繁华的城市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听着那个娇俏的姑娘诉说对她大表哥陈恒之的感情,她心下五味杂陈。
舅家有两子,均是舅母所生。长子陈恒之是个沉默寡言、严于律己的人。三年的从军经历为他烙下了军人气质,正直、严肃,常令人忘记他是个十九岁尚未及冠的少年。小表哥的气质却与大表哥截然不同。次子陈悠之却是个标准的公子哥,风流潇洒、放浪不羁。
她仍记得那年初到陈家的情景。舅妈热情的牵着她的小手,将她领到后院,院里梅花开的正是娇艳。一个身着轻裘朱履的少年郎正在赏梅。
舅母对他道:“悠之,这是你的小表妹,还不过来打招呼?”
当时小表哥怎么回应的?是了,他闻言看了沈妍一眼,憋嘴道:“哪里来的丫头,好丑。”
她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美丑。闻言,她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舅母赔笑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妍妍别介意啊。”
此时,另一个少年从后面走过来,问道:“娘,弟弟又闯祸了?”
舅母却不及提此事,向他介绍:“恒之,这是你姑母的孩子,你叫她表妹,快过来见礼。”
陈恒之从父亲前几日送来的书信里,就知晓了此事,知道有一个表妹要在家里常住。此时见她安静乖巧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温和的说:“你好,表妹,希望你在这住得开心。”
初相见时,她觉得,大表哥温和有礼,小表哥蛮横无礼;但长大后,大表哥变得越发肃穆,她对大表哥敬畏有余而亲近不足,而习惯了小表哥的毒舌后,倒与其亲近起来了。
「大表哥真的有那么优秀吗?」她心下困惑,却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啊,恒哥哥是真的很优秀呢。你知道京城四公子么?”
“恩,听过。”不过不是很清楚。
“将军府嫡长子陈恒之、将军府嫡次子陈悠之、国安府嫡长子安子钰、国安府嫡次子安子珏,被称为京城四公子。”说起这些事,刚才还伤心欲绝的张娇儿瞬间满血复活,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恒哥哥文武双全,悠哥哥风流倜傥自不用多说。安子钰与安子珏乃双生子,自幼天姿聪颖……”
听到子钰子珏的名字,沈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混混沌沌的却又仿佛心尖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刺,只敢轻轻呼吸,生怕惹起一翻心痛。
谁人能比她更熟识安子钰与安子珏呢?子钰子珏与大表哥小表哥年纪相仿,四人时常在府上相聚,故而她与他们相熟。只是,现在……
“呕——”
“妍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受寒了,胃里不舒服。”沈妍面色发白,有气无力的说,浓重的妆容盖不住她的憔悴。
“啊!那姐姐可曾请大夫过来一看?”
“恩,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闻言,张娇儿这才放松下来,“早春天气常反复,姐姐可要好生照顾自己。”
沈妍一手抚着肚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面色较先前苍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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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张娇儿,沈妍在丫鬟春儿的陪伴下回到屋里。因沈妍手指冻得冰冷,春儿去拿火炉,独留沈妍一人在屋里。
此刻,沈妍才敢卸下伪装,露出几分脆弱。
她自小读过很多闲书,对于医学方面也略知一二。月事已经一个多月不曾来了,她知道她是怎么了。
可是,她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