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突然一沉，刚才满面的笑意，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语调沉郁地说：“因为什么真的很重要吗？”

我忐忑：“我…？”

她接着说：“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我很抱歉，萧俊！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被提起。”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忧伤。

借着灯光，我睥见了她眼眸深处乍现出的一抹晶莹的泪花，那一刻，我知道是自己多嘴了，我讷讷地说：“当然！没事，我不问便是了！”

清脆的舞曲又缓缓地响了起来。

我伸出右手邀请她，可她却笑着说：“抱歉！已经很晚了，我想回去了，不然孩子们会睡不着的。”

我有点讷然，囫囵道：“那，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她轻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心里莫名地感到非常难过。

我知道，程姗姗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而我还不是那个足以让她吐露心扉的人。

07

十几年前，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总是在刻意逃离着人群，用冷漠和高傲伤害靠近我的人。在遇到程姗姗之前，我觉得爱情是廉价的，没有那一个人珍贵到让对方死去活来，但是在遇到她以后，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当你常年把自己置身于一处冰窖里，时间长了，你已经忘记了温暖是什么感觉。倘若一直是这样那倒还好，但如果哪一天，突然有一抹温暖偷偷地探进了冰窖，那么那一丝温暖将会让你终身难忘，只因她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那一天晚上，我带着程姗姗去逛河坊街，她非常兴奋，就像过年的孩子一样，蹦跳着跑在我的前头。

她对什么都很好奇，都想去看看，去摸摸。她说不管什么东西只有你亲身靠近后才会发现她真正的面貌。

她突然在一处卖绳编工艺品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匹用红绳编制的马，兴奋地说：“如果把这只马送给小文，他一定会非常喜欢，他是几个孩子里最喜欢马的。”

我点了点头，说：“嗯！确实很精致！”

她突然又发现了旁边卖风筝的，跳起来叫嚷着：“快看那里，风筝耶！小胖最喜欢玩了。”

我微微一笑。内心却涌现一抹淡淡的酸楚。

那段时间，我心里总是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恐惧感，我害怕时间的流逝，我更害怕程姗姗有一天会离开我。

她望着我说：“不错，有进步，人嘛，没事还是得多笑笑，老板着张臭脸多没意思呀！”

是呀！在遇到他们以后，我也觉得自己爱上了笑。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笑是会传染的，但当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又不得不懂得另一件事情：不是所有的笑都意味着开心。

那天晚上，程姗姗告诉我，说他们明天就要离开杭州，我一直担心，终日惶恐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她在我心里的位置远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重要百倍；直到那一刻，我才懂得，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竟会是这种感觉。

我也曾试图留下她，在那一天晚上，我望着夜空，问她：“程姗姗，你能不能不走了？能不能为、为我而选择留下。”

她笑了，笑着说：“萧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开玩笑？不错不错，有进步了，再也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冰人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有点沙哑，我知道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虽然她极力压抑着，把头侧向一边。

我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说、真、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撕痛，“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颤，她嘴唇微微地抽搐几下，半久没有说话，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脚底，那一刻，我深知，我留不下她了，她注定不属于我。

她抽了抽鼻子，颤声说：“对不起，萧俊，你的这份喜欢我不能接受”她两只手不安的绞动着，“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谁都不愿意舍弃，所以我俩注定要别离。”

我激动地质问：“大山里究竟有什么好的？难道当一个山村教师真的那么重要吗？”我的声音极尽咆哮。

她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珠，抬头望着夜空，说：“你不知道，这是我的承诺，对他们父母的承诺。”

我愕然惊道：“你什么意思？”

她接着说：“一年前要不是这些孩子的父母，我早就死在了那次泥石流当中，是他们的父母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我的生命，足足十条鲜活的生命呀！”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明显得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搐，直至痉挛。

我全身如遭雷击，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幼稚。

我总以为她是天使的化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其实她内心背负的东西远比我多得多。我鼓足勇气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

那一晚我看见了清冷的夜空中划过了一颗流星，她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但那一刹那的美丽，足以炫亮整个夜空。

08

微风轻轻地吹过，她那瘦弱的身体在冷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就好像一阵微风就可以把她吹跑。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美丽而动人的笑。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洁白的帆布鞋。

她的名字叫程姗姗，工程的程，姗姗来迟的姗。

她向我挥手道别：“萧俊，保重！”风很大，她的声音显得缥缈而梦幻。

望着她进站的背影，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程姗姗，我把《FASHION MAN》改成《FANCY MEET》了！”

她回过头，笑着用手指着耳朵，示意风太大，她没听见。

但是我相信，她是听的见的。

THE END

微尘大师

2015年10月2日 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