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儿！你怎么会在那里！”安轩看清楚了城墙上多出来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熟悉，另一个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早听说暗王金屋藏有一娇，我查了查，果然呢。”

叶莞笑眯眯的看着煞白了脸却强作镇定的胡季。

“胡季别怕，我带你来，也不是想拿你威胁什么，毕竟筹码什么的一个就够了。”她指了指手中被匕首挟持的安谦，笑的有点温柔，有点疯狂。

胡季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是怎么被这个原文里最可怕的女人知道的，她已经一再缩小自己存在感了，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

她看着叶莞染血的手指，看着她无邪的笑容，心底发寒。

心底发寒的又何止她呢？安谦也是如此，他都不知道暗王心上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叶莞知道。

在安国毫无势力的叶莞知道，身为安国的王，与安轩朝夕相处的他却不知道。

“扯了好多话。”叶莞突然正常了一点，她回过头去，看着城下的安轩。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那些话本子里面，坏人为什么最后总是喜欢叽叽歪歪一大串话，然后功亏一篑，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因为他们需要成就感啊，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啊。”

“我以前也不知道那些坏人为什么在失败后也会叽叽歪歪一大串话，干脆点死不好么？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他们不想自己的一生只有自己知道啊，他们想说出来，至少，有人听他们最后的话。”

“所以我也决定效仿一下。”

话音刚落，城下不知道谁射出一箭，正中叶莞肺腑，她身形一颤，右手缺毫不留情的朝安谦相同位置扎了一刀。

“暗王，管管你手下，听我说完。”

她有些不悦，安轩则是皱眉，瞪了那个出头鸟一眼。

“让他们退后百步。”叶莞想了想，道。

安轩犹豫片刻，看着对面女人手下不停拿着匕首比划在安谦身上，不由得咬牙挥手让骑兵后退。

此时安谦已经失血过多，都听不清楚叶莞的话了。

“我这一生，以才华闻世，以貌美闻世，以......善良闻世。”

“哈，笑话。”

“我七岁时候开始将慢性毒药融进我那老不死的父王的养生药膳中，还让亲信帮忙，慢慢的那个老不死的可算死了，我最喜欢的叶芝哥哥登位了，大家都很悲痛，但是没人怀疑我呢，因为我那么小，因为那个老不死的很疼爱我。”

“他疼爱我和我想不想杀他是两码子事好不好，天下皆愚蠢不可方物。不过他撑得挺久，那么多毒素累积，还能坚持到我十六七岁，我真心佩服。”

“我九岁时趁我母后午休，插上了宫门，装作和侍女玩捉迷藏的样子，‘不小心’碰倒了油灯，哗的一下子火就起来了，不亏我放了好多书在各个地方，你们说真奇怪啊，有些人生前那么美，烧死了之后也就是一截枯碳。”

“我十岁想离宫出走玩，然后去韩门呆了一段日子，认识了一个温文尔雅的文昌大哥哥，那个大哥哥有点奇怪，他有时候温文尔雅，有时候却又冷漠无情，后来我发现他们是两个人，觉得没意思，随便找了个推辞出去闯江湖了，然后十六岁才回宫。”

安轩的脸色忽的变了。

“回宫之后听说安国安王求娶我，我才没兴趣和别的女人共事一人，所以把叶槐打晕了塞进去。”

“然后我十九岁，叶国灭了。”

“我对叶国没什么感情，因为我过得并不好，我以前有个名字叫叶菀，因为我是双生子，那两个老不死的，更喜欢我妹妹，我太懂事了没她会撒娇嘛。”

“叶国认为双生子不吉利，最后两个老不死决定杀一个，不巧，我就是那一个，叶芝哥哥教我撒娇教我甜甜的笑，教我换了我和妹妹的身份，我挺聪明的，所以我活下来了。”

“叶国只有叶芝哥哥对我好，所以抛下一切，身体，尊严，生命，我也要帮他。”

叶莞忽的笑了。

“暗王，我记得你名字叫做安轩是吧？你是，几岁之后才拥有的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暗王心头大震。

“你选择了不见天日来苟延残喘，我选择了，偷梁换柱而光明正大。也不知道谁更厉害一点，不过无所谓了。”

“文昌哥哥，我记得你很喜欢风筝，今天，我有一份大大的礼物要送给你。”

叶莞哈哈笑着，手下一个用力，同时推下了半昏迷的安谦和惊恐不已的胡季。

“君上和爱妾，你选哪个？”

安轩瞳孔紧缩，他一次只能救下一人。

最终，他不顾胡季绝望的目光，接住了安谦。

“真是君臣情谊感天动地呢，是不是因为，现在他死了你不好交差对你大计有碍？”

叶莞的声音近在眼前，安轩慌忙抬头，发现她在不知什么时候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脚尖不停点着墙壁，速度倒是比他们还快上一分。

“文昌哥哥，再见了。”

她笑了笑，衣袂翩费，像是一只落地的蝴蝶。

安轩忽的想起了她刚才的话，也想起来年少时曾经隐隐心动的那个少女，那个他知道永远不属于他的少女。

他下意识想挽留，伸出手去，却见叶莞诡异一笑。

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从上而下，稳稳的削去他的右臂，插入叶莞的胸膛。

“我叶莞，何德何能，最后依旧，不是孤家寡人？”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侵蚀安轩的视线。

叶莞向着城墙之上看去，嘴唇微动。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