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最后我真的失去一切,甚至面临牢狱之灾...”毕晨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希望至少你是安全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封氏掌门人,只是一个试图保护所爱之人的普通男人。
沈白婕缓缓转身,眼中的怒火已被柔情取代。她走回毕晨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无论是风光无限,还是坠入深渊,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冬日里第一缕破开寒冰的阳光。毕晨——或者说封临渊,这个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名字,此刻在她面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疲惫的阴影。
“白婕,你不明白。”他声音嘶哑,反手将她的手指紧紧包裹,“这次不一样。封氏这次遇到的不是寻常的商业对手,有人在系统内部做了手脚,窃取了核心技术的加密数据,还留下了指向我的伪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胸膛里全部的浊气,“一旦曝光,不仅是商业犯罪,很可能……是叛国。”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如千钧。
暮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漫进来,给昂贵的羊毛地毯、冰冷的现代艺术品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这个顶层公寓曾是权势与成功的象征,此刻却像一座精致的牢笼。
沈白婕没有退缩。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指尖触到他下颌新生的胡茬,有些刺人,却真实。“封临渊,”她叫他的名字,不是那个众人仰望的“封总”,也不是亲密时偶尔唤的“阿晨”,而是他完整的、承载着一切重量的名字,“看着我。”
他依言抬眼。她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示人的恐慌,还有更深处的、钢铁般的决绝。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刚才说,你只是个想保护所爱之人的普通男人。”沈白婕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那么,让我也行使一个普通女人,一个深爱你的女人的权利——不是被你护在身后的权利,而是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的权利。”
她拉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从容得像是在讨论明日的早餐,而非可能颠覆一切的灾难。“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每一个细节。隐瞒只会让我更危险,知道全部,我才能判断,才能帮你。”
或许是她的镇定感染了他,或许是紧绷的弦终于到了极限。封临渊沉默良久,终于开始叙述。从三个月前核心技术部门察觉到的细微异常,到两周前内部审计发现的幽灵账户,再到昨天他私人电脑里凭空出现的、无法解释的传输记录。对方手段极其高明,几乎天衣无缝,矛头精准地指向他这个最高负责人。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对封氏的内部流程、对他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
“有内鬼,而且层级很高。”封临渊下结论,疲惫中透着森冷,“甚至可能……是我身边的人。”
沈白婕静静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她不是商界精英,但多年在律所的历练,让她对逻辑、证据和人性有敏锐的洞察。“你怀疑谁?”
他报出几个名字,都是封氏元老或他一手提拔的高层。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过往恩怨。
“证据呢?”她问。
“没有直接证据。只有蛛丝马迹和……直觉。”封临渊揉了揉眉心,“我安排人在暗查,但时间可能不够了。对方既然布了这个局,收网不会太远。”
“那就比他们更快。”沈白婕忽然道,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他们栽赃,我们就找出真的漏洞所在;他们想让你身败名裂,我们就先找出那个‘影子’。你刚才说的那个幽灵账户,虽然指向你,但任何操作都会留下痕迹,哪怕是伪造的。从哪里伪造的?权限、路径、时间差……这些都是突破口。”
她语气中的冷静和条理让封临渊微微怔住。他忽然意识到,他爱上的这个女人,从来不是需要被精心呵护的莬丝花。她是一株木棉,可以与他共担风雪。
“律所有个关系极好的师兄,现在是顶尖的数字取证专家,为人绝对可靠。”沈白婕继续道,已然进入“作战状态”,“我可以私下联系他,用我的方式,从外围切入调查。而你,继续你明面上的应对,稳住局面,迷惑对方。我们一明一暗。”
封临渊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不是因为她提出的方案多么精妙,而是因为她毫不犹豫地、全身心地卷入这场巨大的危险。他想拒绝,想让她远离,但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火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再次紧握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吃痛。但他没有道歉,只是深深望进她眼底,将她的身影烙入灵魂最深处。“好。”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字。
就在这时,封临渊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一个没有存储却让他瞳孔骤缩的号码。
沈白婕也看到了。空气瞬间凝固。
他看向她,她用力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
封临渊吸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一个经过处理、雌雄莫辨的电子音传了出来,带着冰冷的戏谑:
“封总,黄昏景色不错吧?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您是否还有闲情欣赏?”
电话戛然而止。
窗外的暮色,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但相握的两只手,再也没有分开。他们坐在黑暗里,像两艘并舷的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