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酒瓶不知不觉都快见底了,谢泽翀从草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回桌旁。
付飞和程启正在聊天,猛一回头就看见谢泽翀摇摇晃晃地过来,皱着眉起身扶他坐下。
"你他妈要是光来喝酒的,那就该别来。"付飞在他耳边低声说。
"高兴日子,多喝两杯。"
谢泽翀憨笑,把酒瓶倒了个底朝天,一口闷进去。
新郎说完自己准备好的话,将话筒递给许然。
"不知道是不是独生子女的缘故,年少的时候我非常缺乏安全感,觉得爱情之中一定要有承诺,如果打破了承诺,那就是背叛。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爱情和心痛是如影随形的,因为不是所有的承诺都会被遵守,所以对我而言,只要有爱,就必然会有痛。一直到我遇见你——"
许然的声音由麦克风放大,钻进谢泽翀的耳中。
谢泽翀喝了太多酒,脸发热,头发晕,意识却很清醒。
清醒地知道她所说的背叛是什么,清醒地知道那个"你"指的并不是他。
许然已经走出去了吧,走了很远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沉浸在那些虚妄的过往中无法自拔。
"很感谢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是可以不用痛的——"
意识清明,但脑浆却在沸腾。
谢泽翀想起多年前他们在S市见的最后一面,许然脸色泛白,嘴唇咬得发红,低声说"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伸手抱她了。
"很感谢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酒精渗进血管,掺在血液中涌向四肢百骸。
柔和的光线让他想起了学校图书馆前的路灯,还有那些靠在长椅上轻声细语的夜晚,许然身上淡淡的香味混着花露水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
那时候他怎么能觉得怀里这个姑娘会一辈子都是他的呢。
"很感谢你,如此认真地,对我许下承诺。"
玉龙雪山上她披着暗红色的亚麻丝巾,就像撩起盖头的新嫁娘似的,弯着眼睛对他笑。
他那时候为什么没能抱得她久一点,紧一点?
"谢谢你一直都在,我爱你。"
她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
谢泽翀摔掉手里的杯子,嚯地站了起来。
心脏剧烈地跳动,血液奔涌向大脑,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那应该是他的姑娘啊……
后面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据付飞说他其实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栽下去了,但他自己隐约记得自己又哭又嚎,掀翻了所有东西,扯掉甬道上的蕾丝和灯,一拳打翻新郎,试图要把许然带走。
不过丸子说那是他在做梦,事实上,许然的婚礼非常完美的结束了,婚后没多久她就怀了孕,翌年就生了个儿子。
谢泽翀独自在上海生活了很多年,身边女伴来来往往,仍旧没有一个能让他定下来。
刚辞职过gap year的丸子到上海找他吃饭,酒过三巡,谢泽翀问她以前说过要写自己和许然的事,现在还有没有兴趣。
丸子说:"我很多年不写小黄文了,技艺生疏写得又干又柴不介意?"
谢泽翀笑道:"其实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事吧,只当是个纪念。"
"傻逼",丸子骂他,"许然孩子都有了,这个时候让我写这玩意儿不是存心要扰人清净?"
"那就只写了给我看吧。我有时候在想,果然还是像你说的,我还是个渣男吧。我也很想看看,如果写出来,读者会怎么评论我。"
"不用想,肯定会送你一块牌匾,上书'渣男界的活化石'。"丸子嘲笑他,言必又顿了顿,"我只取设定的皮,其他内容自由发挥。"
"好。"谢泽翀说。
"放心,我贴文不会有人愿意看的,一定写得又干又柴。"
"傻逼。"
谢泽翀说。
其实每个人都有故事,只是有的故事跌宕起伏,险象丛生,有的故事平平淡淡,细水长流。只是说故事的人如何写,看故事的人如何读而已。
每个人都是平凡的,每件事也都可以是平凡的,但我认真喜欢过你、爱过你的这颗心,从不平凡。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