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段清！”玄衣之人在林中轻声呼唤，便有一篱竹幻为青衣少年。一双葱碧的浅眸清清淡淡，乖巧地走来。

暮晚鴒歌唱，风烟满斜阳。映得那人眉清目秀，好似璞玉雕成的一般。

醨泽幻出石桌石凳，兀自斟着酒，略带得意地说：“我弄来的好东西，凡人酿的酒——桑落。这桑落色比凉浆嫩，香同甘露春。凡间有诗云‘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教人无奈别离’，就是说凡人分别之前，会喝这桑落酒。”

“你要去哪？”

“什么？”

少年低垂眼眸，看不出情绪：“我们……这是要分别了吗……”

醨泽稍愣：“傻小子，我们又不是凡人。谁规定喝桑落就一定要别离？”

酒落清辉起，余香满裳萦。醨泽边品着酒，边暗自思忖着：这家伙，该说是蠢呢还是聪明呢？不行，得教他些东西。否则他这般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出去保不齐被哪路豺狼虎豹给吞了，那他可就亏大了。边想着，放下青瓷杯，拢拢衣袖，开口。

“小清子，你知道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叫什么吗？”

青眸抬起，白皙小脸一片茫然。

罢了，他哪里知道。“叫琨山……你知道琨山由谁管辖吗？”对方摇头。

“琨山隶属狐族，由狐王孤于樊络管辖。当今天下分为人、鬼、妖、魔、仙六界。妖界本为六盛，狐、狼、虎、豹、蛇、鹰。一百年前鹰豹两族互相勾结，盗取了天界的混沌青莲。天界大怒，将两族堕为魔族，永压无垠地狱。于是六王减为四王。蛇王墨瘢地霸一方，成为了妖王之首。妖界形成了东蛇西狐南虎北狼的局面。我们狐族生性缺少狠劲，自然成为势弱的那一方。不过也亏得樊络这小子扛得住，至少保我一方水土不受侵害。表面上妖界每百年一度百妖宴，四族齐欢一派和谐，实则暗度陈仓腥风血雨……唉，政治斗争什么的，哪有一壶烈酒来得痛快……”

烈酒入愁肠，对面的人听得一脸认真。

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所以啊，不要总是相信别人，每个人对你好，对你坏，都是有原因的。”

“……包括你吗？”青碧的眼眸仿佛利刃，总能戳中要害，让人无法逃脱。

……

“是，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