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赃物。这个王林乃是惯家,莫不有些来历么?我们且去察听个消息。”约了
五六个伙伴,到王林店中来买酒吃。吃得半阑,大叫道:“店主人!有鱼肉回些
我们下酒。”王妻应道:“我店里只是腐酒,没有荤菜。”做公的道:“又不白
吃了你们的,为何不肯?”王妻道:“家里不曾有得,变不出来,谁说白吃!”
一个做公的,便倚着酒势,要来寻非,走起来道:“不信没有,待我去搜看!”
望着内里便走,一个赶来相劝,已被他抢入厨房中,故意将灶上一撞,撞下一块
砖来,跌得粉碎。王妻便发话道:“谁人家没个内外?怎吃了酒没些清头,赶到
人家厨房中,灶砧多打碎了!”做公的回嗔作喜道:“店家娘子,不必发怒,灶
砧小事,我收拾好还你。”便把手去捥那碎处,王妻慌忙将手来遮掩道:“不
妨事,我们自家修罢!”做公的看见光景有些尴尬,不由分说,索性用力一推,
把灶角多推塌了,里面露出白晃晃大锭银子一堆来,胡哨一声道:“在这里了!”
众人一齐起身赶进来看见,先把王妻拴起,正要根究王林,只见一个人撞将进来
道:“谁在我家罗唣!”众人看去,认得是王林,喝道:“拿住!拿住!”王林
见不是头,转身要走,众做公的如鹰拿燕雀,将索来绑缚了。一齐动手,索性把
灶头扒开,取出银子,数一数看,四百锭多在,不曾动了一些,连人连赃,一起
解到帅府。吴帅取问口词,王林招说:“打劫袁将官船上银两是实。”推究党与,
就是平日与妻子往来的邻近一伙恶少年,共有二十余人。密地擒来,不曾脱了一
个,招情相同,即以军法从事,立时枭首,妻子官卖。方才晓得前日屈了盛统领
并一干亲校,放了出狱。若不是这日王林败露,再隔一晚,盛统领并亲校的头,
多不在颈上了。
可见天下的事,再不可因疑心妄坐着人的。而今也为一桩失盗的事,疑着两
个人,后来却得清官辨白出来,有好些委曲之处,待小子试说一遍:讼狱从来假,
翻令梦寐真。莫将幽暗事,冤却眼前人。
话说国朝正德年间,陕西有兄弟二人,一个名唤王爵,一个名唤王禄。祖是
个贡途知县,致仕在家;父是个盐商,与母俱在堂。王爵生有一子,名一皋;王
禄生有一子,名一夔。爵、禄两人幼年俱读书,爵进学为生员。禄废业不成,却
精于商贾榷算之事。其父就带他去山东相帮种盐,见他能事,后来其父不出去了,
将银一千两托他自往山东做盐商去。随行两个家人,一个叫做王恩,一个叫做王
惠,多是经历风霜、惯走江湖的人。王禄到了山东,主仆三个,眼明手快,算计
过人,撞着时运又顺利,做去就是便宜的,得利甚多。
自古道:饱暖思淫欲。王禄手头饶裕,又见财物易得,便思量淫荡起来。接
着两个表子,一个唤做夭夭,一个唤做蓁蓁,嫖宿情浓,索性兑出银子包了
他身体。又与家人王恩、王惠各娶一个小老婆,多拣那少年美貌的,名虽为家人
媳妇,服侍夭夭、蓁蓁,其实王禄轮转歇宿,反是王恩、王惠到手的时节甚少。
兴高之时,四个弄做一床,大家淫戏,彼此无忌。日夜欢歌,酒色无度,不及二
年,遂成劳怯,一丝两气,看看至死。王禄自知不济事了,打发王恩寄书家去与
父兄,叫儿子王一夔同了王恩到山东来交付账目。
王爵看书中说得银子甚多,心里动了火,算计道:“侄儿年纪幼小,便去也
未必停当;况且病势不好,万一等不得,却不散失了银两?”意要先赶将去,却
交儿子一皋相伴一夔同走。遂分付王恩道:“你慢慢与两位小官人收拾了一同后
来,待我星夜先自前去见二官人则个。”只因此去,有分交:白面书生,遽作离
乡之鬼;缁衣佛子,翻为入狱之囚。正是:福无双至犹难信,祸不单行果是真。
不为弟兄多滥色,怎教双丧异乡身?王爵不则一日,到了山东,寻着兄弟王禄,
看见病虽沉重,还未曾死。元来这些色病,固然到底不救,却又一时不死,最有
清头的。幸得兄弟两个还及相见,王禄见了哥哥,吊下泪来。王爵见了兄弟病势,
已到十分,涕泣道:“怎便狼狈至此?”王兄道:“小弟不幸,病重不起,忍着
死专等亲人见面。今吾兄已到,弟死不恨了。”王爵道:“贤弟在外日久,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