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去拜杜子中,就急忙起身。来到杜子中家里,不及说别样说话,忙问
闻俊卿所言之事。杜子中把京中同寓,识破了他是女身,已成夫妇的始末根由说
了一遍。魏撰之惊得木呆道:“前日也有人如此说,我却不信。谁晓得闻俊卿果
是女身!这分明是我的姻缘,平白错过了。”子中道:“怎见得是兄的?”撰之
述当初拾箭时节,就把玉闹妆为定的说话。子中道:“箭本小弟所拾,原系他向
天暗卜的,只是小弟当时不知其故,不曾与兄取得此箭在手。今仍归小弟,原是
天意。兄前日只认是他令姐,原未尝属意他自身。这个不必追悔,兄只管闹妆之
约不脱空罢了。”撰之道:“符已去矣,怎么还说不脱空?难道真还有个令姐?”
子中又把闻小姐途中所遇景家之事说了一遍,道:“其女才貌非常,那时一时难
推,就把兄的闹妆权定在彼。而今想起来,这就有个定数在里边了,岂不是兄的
姻缘么?”撰之道:“怪不得闻俊卿道自己不好说,元来许多委曲。只是一件:
虽是闻俊卿已定下在彼,他家又不曾晓得明白,小弟难以自媒,何由得成?”子
中道:“小弟与闻氏虽已在夫妇,还未曾见过岳翁。打点就是今日迎娶,少不得
还借重一个媒妁,而今就烦兄与小弟做一做。小弟成礼之后,代相恭敬,也只在
小弟身上撮合就是了。”撰之大笑道:“当得,当得。只可笑小弟一向睡梦中,
又被兄占了头筹。而今不使小弟脱空,也还算是好了。既是这等,小弟先到闻宅
去道意,兄可随后就来。”
魏撰之讨大衣服来换,竟抬到闻家。此时闻小姐已改了女妆,不出来了,闻
参将自己出来接着。魏撰之述了杜子中之言。闻参将道:“小女娇痴白学,得承
高贤不弃,今幸结此良缘,蒹葭倚玉,惶恐,惶恐。”闻参将已见女儿说过,是
件整备。门上报说:“杜爷来迎亲了。”鼓乐喧天,杜子中穿了大红衣服,抬将
进门。真是少年郎君,人人称羡。走到堂中,站了位次,拜见了闻参将。请出小
姐来,又一同行礼。谢了魏撰之,启轿而行。迎至家里,拜告天地,见了祠堂,
杜子中与闻小姐正是新亲旧朋友,喜喜欢欢,一桩事完了。
只有魏撰之有些眼热,心里道:“一样的同窗朋友,偏是他两个成双。平时
杜子中分外相爱,常恨不将男作女,好做夫妻。谁知今日竟遂其志,也是一段奇
话。只所许我的事,未知果是如何?”次日,就到子中家里贺喜,随问其事。子
中道:“昨晚弟妇就和小弟计较,今日专为此要同到成都去。弟妇誓欲以此报兄,
全其口信,必得佳音方回来。”撰之道:“多感,多感。一样的同窗,也该记念
着我的冷静。但未知其人果是如何?”子中走进去,取出景小姐前日和韵之诗与
撰之看了。撰之道:“果得此女,小弟便可以不妒兄矣!”子中道:“弟妇赞之
不容口,大略不负所举。”撰之道:“这件事做成,真愈出愈奇了。小弟在家颙
望。”俱大笑而别。杜子中把这些说话与闻小姐说了。闻小姐道:“他盼望久了
的,也怪他不得。只索作急成都去,周全了这事。”
小姐仍旧带了闻龙夫妻跟随,同杜子中到成都来。认着前日饭店,歇在里头
了。杜子中叫闻龙拿了帖,径去拜富员外。员外见说是新进士来拜,不知是甚么
缘故,吃了一惊,慌忙迎接进去。坐下了,道:“不知为何大人贵足赐踹贱地?”
子中道:“学生在此经过,闻知有位景小姐,是老丈令甥,才貌出众。有一敝友
也叨过甲第了,欲求为夫人,故此特来奉访。”员外道:“老汉有个甥女,他自
要择配,前日看上了一个进京的闻舍人,已纳下聘物。大人见教迟了。”子中道:
“那闻舍人也是敝友,学生已知他另有所就,不来娶令甥了,所以敢来作伐。”
员外道:“闻舍人也是读书君子,既已留下信物,两心相许,怎误得人家儿女?
舍甥女也毕竟要等他的回信。”子中将出前日景小姐的诗笺来道:“老丈试看此
纸,不是令甥写与闻舍人的么?因为闻舍人无意来娶了,故把与学生做执照,来
为敝友求令甥。即此是闻舍人的回信了。”员外接过来看,认得是甥女之笔,沉
吟道:“前日闻舍人也曾说道聘过了,不信其言,逼他应成的,原来当真有这话。
老汉且与甥女商量一商量,来回复大人。”员外别了,进去了一会,出来道:
“适间甥女见说,甚是不快。他也说得是:就是闻舍人负了心,是必等他亲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