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那么迟”庄池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杂志。

顾白脸色不大好,但还是朝着庄池笑了一下,他坐在床边,把手上的袋子随手放在床柜上:“嗯,有点事情拖着了。”

庄池捧着顾白的脑袋在嘴唇上亲了两下,又拿手在顾白柔顺的金发上揉了揉:“你啊……也别太逞强,生病这种事情总是这样的,我不是还在这儿吗要是憋不住了,你就说出来。”

“怎么也轮不到你安慰我。”顾白一边回吻庄池,一边掀开被子把自己猫了进去。被窝里暖和,庄池露出的皮肤的温度更贴心。顾白就循着庄池的温度挤过去,选了个何时的位置,躲在庄池的怀抱里:“你就安心躺着吧,手术已经给你排上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成。”

“那你安慰安慰我吧,”庄池搂着顾白笑:“我老紧张的。”

顾白在庄池的眼角上吻了一下,凑过去和他咬耳朵:“医生都和我说了,还给你留了半个胃呢,没什么好紧张的。”

“半个胃都没了,你都不让人紧张一下,”庄池拿指头勾了一下顾白的鼻子:“太严格了。”

“停,”顾白把食指竖到了嘴巴前,翻了个身,床头柜上的闹钟亮了一下,十一点三十分:“换个话题。”

“好吧,换个话题,”庄池感受着从顾白身上传来的温暖的感觉,软软的和他磨蹭,感觉自己正在顺着一只坐在阳光下的猫,他不带情欲,却拿手掌轻轻摩挲顾白身上的皮肤,鬼使神差便说:“喜欢么”

这话没有主、宾,不得其意,不闻其详,有点没头没脑,庄池觉得不妥,刚想改,看到顾白一脸认真思索的表情。

“喜欢……”他们两个靠在一起,感觉和谈恋爱的情侣一样亲密:“就喜欢这样。”喜欢一个屋子里,多小都没关系,多大都无所谓,有你就好,有我就好。

顾白抓住在自己身上的手掌，静默无言，偷偷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庄池要经历很多关，他要做胃切除手术，要化疗，或许会掉光头发，免疫力会大大下滑，就算现阶段控制住了，之后也许还会复发，也许还会转移，也许真的扩散，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他离开。

还有更多顾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或许这辈子都要提心吊胆的陪着庄池，每一次走进医院都害怕糟糕的检验单和医生皱眉的表情。

然而，所有事情都不及庄池要和他分开可怕。

“我会陪着你的……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他许下承诺，虽然知道人类的承诺在疾病面前常常是苍白无力的，“我不会逃，所以你也不准逃。”

两个人抱在一起难以入眠，顾白钻进了被子里，他不准庄池动，用嘴巴帮庄池发泄，用了好长时间。

从被子里出来的时候，顾白嘴角破了，包着牙齿的嘴唇肿起，咳得惊天动地，连着会厌也难受。

庄池心疼的捧着顾白的脸，给顾白从床头柜的纸盒里抽纸，擦到一半就等不及和顾白接吻。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顾白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不要影响庄池休息，他在病房里，庄池十有八九半夜三更要照顾他的情况。

顾白连车都没开，这个点地铁也停了，他只能打车离开。

顾白坐在车上的时候给公司发了辞职信，公司挽留了他，并给出了更高的薪酬。顾白看着数字一阵发愣，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想要的是，能和庄池一起老到可以互相在对方脸上数褶子。

他不想一个人回到房子里去。

“你随便转转再回去吧，”顾白和司机说：“绕一下远路，随便看看。”

司机狐疑的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顾白，换了一条路拐出去。

顾白撕开了陈简开一整年计划，不仅把手术排到了假期里，还把剩余的假期也一起压榨干净。

陈简开欲哭无泪，他顾白脑子里自己是不是全然一个毫无节操的大色魔，因为顾白和他说，忙完这一阵，顾白可以把他的表弟介绍给陈简开。

这件事情也佐证了，恋爱中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顾白的表弟现读高三，还没满十八周岁。

“他比我嫩多了，你还可以在他身上回忆一下学生时期的我，”顾白说：“我已经和他说过，他说并不在意爸爸辈的年纪，只要器大活好。”

陈简开简直要当场吐血。

庄池进手术室的那天天气正好，顾白陪着庄池到了手术室门口，庄池已经因为麻醉的关系进入了睡眠，他当着医生的面吻了吻庄池，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上面的灯亮起来。

庄池的妈妈从国外回来签了手术单，并不知道有顾白这个人，庄池妈妈显得很疑惑，庄池从来没有说过，他在国内有什么可以惦记的朋友。

“你是庄池的朋友吗？”

“……”顾白摇了摇头，没有犹豫多久：“是爱人。”

庄池妈妈后知后觉，心里诧异，想说两句，又觉得社会开放了，儿子现在还在病中，现在讲什么都不妥。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天家里的律师告诉她，庄池立了一份遗嘱，几乎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顾白。

然而这个青年全然不知。

本来觉得顾白奔着庄池的钱，儿子看上对方的脸。结果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情，顾白对庄池的照顾细心到一个皱眉都要问个清楚，几乎没日没夜的陪在病房里。

她询问了顾白的工作，顾白说了之前所在公司的名字，却又说已经辞职不干，庄池的身体比较要紧，想陪在庄池的身边。

综合起来说，颜值高，学历高，家里条件也好，还能算的上是富二代，活脱脱一个高富帅，竟然就莫名其妙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不管怎么说，在庄妈妈的价值观里，这种孩子，应该是被女生包围的，条件好的应该也一抓一大把。

怎么就甘愿被自己儿子……那啥了呢？

难道庄池是在下面的那个吗？

庄妈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对不对，庄池的条件也不差啊。

庄池对妈妈旁敲侧击各种试探十分无奈。索性把顾白和自己的事情都全盘托出——顾白人很好，他从国外回来就和我在一起了，你也看见了，他很照顾我，他欺负我？不会啊……说了一大推，全没抓住重点。

她也没好意思，真的把这种问题问出来。

作为一个妈妈，庄池的母亲自知并不合格。她已经长期脱离儿子的童年与少年，连成年之后都过分梳理，以至于到最后，连儿子得了癌症，都没第一时间告诉她。

有这样一个恋人，大概是老天想补偿庄池童年缺失的那些亲情吧。